“呼——”
李俊昊背靠着罗汉树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右手死死抓住那把短柄斧头,仿佛没了它就完全没了安全感。
直到此刻,不,是刚才看到它的那一刻,李俊昊才相信那个传说是真的。坊间传言,黑梁子深山老林中生活着一条巨大的灰斑蟒蛇,以林中鸟兽为食,村里很少人进入深山,那蟒蛇也从不出山为祸村里人,所以一直以来,人与蛇相安无事。
李俊昊一向喜欢听人们讲故事,也曾无数次从老人们口中听过关于黑梁子蟒蛇的故事,而且从小一直听到大,虽然故事情节的版本各不向同,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蟒蛇的故事背景都是在黑梁子深山老林中。
小孩子心思单纯,对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感到恐惧的同时,也是极度痴迷的,以至于对同一个故事能够百听不厌,所以总会成群结队的跟在闲来无事的老人屁股后面,缠着老人讲故事,小时候的李俊昊就是这群孩子们中的一员。老人们当然是非常享受这个过程的,毕竟谁都不会拒绝接受天伦之乐的生活,所以讲起故事来也是极度卖力,特别是关于黑梁子蟒蛇的故事传说,更是做到了吹胡子瞪眼,口沫横飞,简直就是绘声绘色。
这样的故事,李俊昊小时候听得入迷,现在却看着其他小孩子听得正入迷,自己却不会驻足而听,只是摇摇头,一笑而过。
长大后,至起码对十七岁的高一学生李俊昊而言,那些关于黑梁子灰斑蟒蛇的传说已不再盲目相信。这种传说用来吓唬小孩子或者收获不懂事的小屁孩的崇拜心理还是非常有效果的,但是对于已经对自己身处的世界有了一定的认知观的李俊昊来说效果就没那么明显了,更别说是年纪更大一点的人们。毕竟,传说终究是传说。
传说中,黑梁子是禁地,任何人不得踏足,但今天李俊昊就背起了斧头来到黑梁子山脚,准备进山砍点柴火烧。传说是传说,现实是现实,两者不能混淆,传说听听满足好奇心就可以了,现实却是不能这样做的,必须认真对待,因为它往往是生活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李俊昊拎着短柄斧头走进林子就开始了自己今天的任务,很明显,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黑梁子,心里也没有受到来自那个传说的影响。
今早虽然雾气蒙蒙,但到了午后天空确显得异常的晴朗,万里无云,气温有所回升,即使身处密不透风的原始山林里,李俊昊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既然是砍柴火,无论从实用性还是从森林保护上,李俊昊是不会砍伐活木的,只要有选择性的修理砍伐活木的枯枝就足够了,当然,如果运气好遇到一整颗枯木,李俊昊也是不介意把一整颗树放倒然后带走的。
尽管已经通了电很多年,但村里人大多依旧坚持烧柴火,用他们的老话来说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全村上百户人家,一年里对来自黑梁子柴火的消耗量还是惊人的,以至于李俊昊在黑梁子外围转了半天,收获依旧不尽人意。
抬头看了眼渐渐西斜的太阳,李俊昊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深入林子。
李俊昊之所以犹豫,不是因为来自那个传说的心里压力,而是源自眼前密不透风高大罗汉树林下高矮不一的浓密灌木荆棘丛。
进入丛林深处获取柴火相对外围要容易了许多,只不过相应的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因为想要把砍好捆起来的柴火带出林子不是一件易事。
茂密的灌木荆棘丛如同千万只魔爪,勾住撕扯着柴火以及抱着柴火奋力挣扎的你,让你寸步难行,进退两难,毫无脾气,即使拼了蛮力成功突围,那个蓬头垢面,受荆棘丛所赐满身刺痕的你,估计和深山野人也就没了多大的区别。
越往里走,林中越寂静,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到。李俊昊挥砍着斧头,想要开辟出一条勉强能够容纳自己进出的小道,同时方便自己把柴火拖出来。没错,是拖出来,而不是抱出来。经过自己多年砍柴火的经验,进入林子深处砍柴火,最好放倒整颗枯木,也不要急着修理树枝捆起来,直接拖出林子再砍不迟。
正当李俊昊埋头修理越来越厚密的荆棘丛时,突然眼前一亮,一颗大腿粗细的罗汉树被密密麻麻名叫倒钩刺的荆棘丛缠绕包裹着,现在已经是冬天,荆棘丛带刺的叶子早已经脱落光了,裸露出犬牙交错锋利尖锐的倒钩刺。
叶子落光的不仅仅是倒钩刺,还有那颗光秃秃的罗汉树——可怜的罗汉树已经死了。倒钩刺还活着,罗汉树却是被倒钩刺折磨死的,这就是残酷的自然法则。
李俊昊可不会可怜那颗罗汉树,也更不会怜爱那丛以胜利者姿势缠绕着罗汉树的倒钩刺,手起刀落,没多大会儿就把围着罗汉枯木生长的倒钩刺荆棘丛砍开,准备收获今天得来不易的成果。
双臂用力,斧头破空而下,没有斧峰入木三分的紧实感和铿锵的撞击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道麻麻的触电感自下而上由手掌到双臂,最后传导至胸腔,以及一声微不可闻的沉闷乌拉声。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丝丝闷意,李俊昊眉头一皱:“砍歪了?”
李俊昊没有砍歪,斧头也没有砍歪,而是罗汉树歪了。
斧峰入木的瞬间,由于承受不住来自斧峰的压力,罗汉树朝着相反方向倾斜了一下然后瞬间又反弹回来,同时刚入木分分毫的斧面瞬间被反弹回来的枯木弹开,斧头最终砍空了。
抓了把落满枯枝烂叶的头发,又看了眼略微倾斜的罗汉枯木,李俊昊瞬间明白了:这树枯死已经有些时日,根部早就腐烂不堪,以至于站立不住受不住斧力。
伸手摇了摇罗汉树,根本就不费多大的力,听着来自黑土下面根支清晰的断裂声,李俊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既然根部已经腐朽不堪,那就没必要用斧头砍了,只要稍微用点力来回摇一摇,使树根主要分支脱离土壤的束缚,然后再向外用力一拔,就能把整颗罗汉树从肥厚的土层中拽出来。
李俊昊心中是这样想,也是这么做的,事实上,这比想象中还要来的容易。
当李俊昊双手揽住粗大的罗汉树树干,准备往一个方向使劲的时候,噼啦一声,罗汉树应声而倒,仿佛那罗汉树的根部本就不存在,只是刚好站在那里,只要稍微用点外力就能让他倒下。
这倒是完全出乎了李俊昊的意料,以至于让他忽略了细看罗汉树根部存在的异常,心满意足的李俊昊抱起放倒的罗汉树根部,然后拖拽着整颗树就要往回走,走了没几步,李俊昊突然停下,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左右看看,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是把斧头遗忘在原地了。
放下柴火返回原地,看到那柄斧头正安静地躺在树根坑洞不远处。当李俊昊弯腰拾捡斧头时,眼角余光突然瞟到坑洞口有什么东西在摇晃,当回头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难道看花眼了?
抬头透过枝叶缝隙看着支离破碎的天空,已经找不到太阳的影子,太阳已经西斜了,说明时候已不早,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走之前,李俊昊有意无意地看了坑洞一眼,这一看,浑身汗毛瞬间炸起,那坑洞中突然飞出一碗口粗细的巨蟒,在丛林些许阴暗的光线里,灰斑蛇鳞片竟然闪着凌凌波光,镶嵌着两颗绿宝石般眼镜的黑灰色三角蛇头,突然之间从上而下一分为二,绽放出阴森恶毒的獠牙,恶狠狠地朝李俊昊袭来。
恐惧,一瞬间,李俊昊内心全是恐惧,那是来自那个传说突然成为现实的恐惧。
李俊昊满脑子都是关于黑梁子灰斑蟒蛇的传说,以至于忘记了主动做出防卫。
就在灰斑蛇身体瞬间弹射出去,即将攻击到李俊昊的一瞬间,李俊昊手中的那把短柄斧头突然动了,毫无征兆地拍打在三角蛇头上,猝不及防之下灰斑蛇被打了个正着,如同毒花绽放开来的两瓣蛇颌瞬间被拍得错了位。
蛇头大脑被这突如而来一击搞得不知所措,在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下,糊涂中下了一道更加糊涂的命令——全力咬合。于是,也就是在一瞬间,悲剧发生了,在上下两颌被斧头拍错位的一刹那,然后又狠狠地咬合在了一起,上颌那两颗锋利得绝望的毒牙瞬间回收的时候也发生了错位,回到了不该回到的位置,最后毒牙上的毒素也顺利注进了自己的体内。
灰斑蟒蛇距离李俊昊也就数步的距离,从灰斑蛇开始发起攻击到被击飞也就不到半秒的时间,在这半秒的时间里,李俊昊已经死过了一回,灰斑蟒蛇也死过了一回,只不过李俊昊又活过来了,至于灰斑蟒蛇能不能活过来,估计可能性不大。
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灰斑蟒蛇调转头绝望的跑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李俊昊呆滞地看着灰斑蟒蛇灰溜溜飞快地游走开,尽管现在依旧是寒冬,处于冬眠的蟒蛇行动不是很迅捷,但在李俊昊眼中那速度已经足够令人绝望了,至起码如果以那速度来追自己,自己绝对逃不掉。
很明显,处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下,李俊昊条件反射式的挥斧头自保一击的的确确救了自己一命,灰斑蟒蛇条件反射式的致命咬合却实实在在要了自己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