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可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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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尘君重返天空城,与平日无异,只是偶尔眨眼间,瞳孔中沉淀着一抹邪异的血红色。

  仙罗山中仍然仙气缭绕,金云腾飞,看不出丝毫战神受伤的样子。

  天空城守卫仙尊感觉到有妖气侵袭结界而入,立即命手下前去探查,谁知探查的仙童一路寻到仙罗山,见平日里的守卫仙童都晕倒在旁,心道不妙,再来到战神居所时,更是不见虞七的仙体。

  王尘君此时早已经将虞七带到了天机阁。

  亦无双淡淡望着王尘君,又看着毫无生命气息的虞七,悠长的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竟真的去了,从此之后,你不能再呆在天空城,来找我又有何用?”

  王尘君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干师父,您对师父的情谊,我相信不会比我少,您真的宁可看着她如死去一般,也不愿意成全我吗?如今,我的妖气定然已经被察觉,您说我是妖也好,是什么凤凰也好,都请暂且帮我挡住外面的人,等我救了师父,天惩也好,离开天空城也罢,我绝无怨言。”

  亦无双略微沉吟了片刻,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声音低低的,“我只能为你抵御两个时辰左右,待你救了虞七之后,只盼你初心依旧。”

  王尘君喜出望外,连忙磕头,“多谢干师父!”

  亦无双目光亮了一瞬,仍是板着脸,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随后,王尘君起身缓步走向床边,将虞七的身体扶起来,闭目念诀,以自己血脉中的神力,将一枚又一枚的缚仙钉震出体内。

  每震出一枚,那钉子便像是受到巨大的血脉吸引转而打进了王尘君的皮肉之中,他被剧烈的疼痛冲击,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却仍是源源不断地将自己体内微弱的仙力输入到虞七身体之中,尽管剧痛难忍,疲惫无力,却也从未迟疑过一分一毫。

  钉子尽数取出之后,虞七终于慢慢恢复了神智。

  看着虞七轻颤的睫毛,王尘君总算放下心来,凝神聚力,将自己体内的缚仙钉震出,周身是血,满目疮痍,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虞七渐渐恢复了神智,她支起绵软无力的身子,待看清眼前之景,先是一怔,继而眸色阴冷,不杂尘寰,虽然仙体孱弱,但周身仍旧散发着轻微的绿色光晕,王尘君看着她,嘴角终于牵出一抹微笑。

  虞七醒来后,只是淡漠地看着眼前法力尽竭的王尘君,他面色苍白,仙袍带血,数十枚缚仙钉碎裂在他四周,分明已被邪气侵袭的双眸,仍然带着初见时分,那如同秋水般清澈的光亮。

  虞七此心澄定,顷刻间便了解了一切。不禁想到与离朱对抗那一日,自己不惜牺牲一切,保全的不只是世间和平,三界大义,更是不知何时开始,就牵动着她心弦的小凤凰。

  她心甘情愿为他舍弃性命,却不曾想他竟也会为了她舍弃更多。

  两人对看了许久,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终于,王尘君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虞七顾不得心中杂念,下意识跃下床,将王尘君抱在了自己怀里。

  王尘君眨了眨眼,目光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虞七的脸,抛却了心中以往的克制,伸出手,抚上了虞七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角轻轻摩挲,“虞……虞七……”

  虞七强忍着心中莫名而来的情愫,声音有些淡漠疏离,“你为何要如此?”

  “我……”他开口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爱慕,还是表明自己对她的不忍?

  看着王尘君若有所思的样子,虞七开口说道:“你不该救我,如今你修得仙妖同体,天空城再难容你,我身为战神,无法救你,你要我如何还你这份恩情?”

  偿还吗?虞七,此时此刻,你最担忧的是害怕对我有所亏欠吗?

  王尘君苦涩一笑,艰难的摇着头,“不用偿还,我这也是还你救我的情。”

  说罢,王尘君再也没有丝毫力气,缓缓闭上了眼,连同放在虞七脸上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此刻,天机阁外,亦无双已然无法抵抗,任由守卫神尊带着重重神兵,包围了这里。不顾亦无双的阻拦,守卫神尊径自顺着妖气闯入了殿内。只见石板地上,堂堂战神毫无形象的抱着怀中重伤男子,垂眸沉吟,不发一语。

  守卫神尊面向虞七单膝跪拜,“拜见战神。”

  虞七就像没听到一般,仍然怔怔看着怀里紧闭着眼的王尘君。

  他方才说什么?——不用偿还,这也是偿她的相救之情吗?他们之间,真的只是相救之情吗?虞七不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离朱对自己的诅咒。

  那一年,他是天空城战神,却因为爱而不得,堕落为妖;

  那一年,她是天空城公主,却因为心中大道,绝情断爱。

  虞七承袭了战神的地位,却也在那日受到前任战神离朱的诅咒。

  “虞七!像你这种没有心不懂爱的人,我诅咒你会因得不到爱人之心而辗转难眠,我诅咒你会付出真心却被弃之如履,我诅咒你会在道义与情爱的选择之中失措发狂。”

  虞七痛苦的闭上眼,离朱的那番话像施了咒一般一遍一遍的念着。在自己心中,一直无爱亦无恨,直到遇见王尘君,自己的心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了无波澜。诅咒实现了吗?自己……爱上了王尘君吗?

  虞七想到这,猛然睁开眼,摸索着王尘君的衣衫,找到了解语镜,看着镜中飒爽鲜活的少年,虞七心中一定,放开了王尘君的身子,转目望向前方正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守卫神尊,眉目淡然,随意的问,“神尊有事?”

  “战神,这少年妖气极盛,我是来捉拿他的。”

  虞七侧身看向倒在地上的王尘君,挡在了他的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名仙将,“他救了我的命,如何处置该有我做主,你可以回去了。”

  “战神?”守卫神尊见虞七如此袒护,震惊无比,无奈的俯首,继续说道,“天君已经知道此事,还请战神不要为难小仙。”

  虞七冷笑一声,浑身散发出阵阵超乎尘世的仙力,“他的事我自会处置,你若是再敢多言,我可不能保证你能活着回去复命。”

  那守卫神尊素来知道虞七的性子,见她如此威严逼人,便也不敢多言,拱拱手,慌忙的退了下去。

  那人刚走,亦无双便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虞七,关切的问道,“都好了?”

  虞七点点头,弯下腰将王尘君扶了起来,“都好了。”

  见她大有离去之意,亦无双心中担忧,不禁开口问道,“你……这小凤凰,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救了我的命,杀他就是杀我,”虞七直视亦无双,似乎将他与刚刚那人视为一党,语气冷到了极致,“等他养好伤,我自然会亲自带他去见天君。”

  说完这番话,虞七再也不愿多呆,搀扶着王尘君,腾空而去。

  王尘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无力的笑着,“多谢师父。”

  师父这个字狠狠的扎在虞七的心中,她避而不答,“你走吧,天空城,你不能再留下了。”

  王尘君早知会如此,但听她亲口说出,还是感受了深切的难过,“你为何总喜欢一个人面对这些呢?”

  虞七面色微动,“孑然一身,才不会有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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