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至,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王尘君趁夜出了公主府,踏着月光到了跟灵响约定好的暗巷,但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人。
王尘君来回踱步,心想灵响如今住在自己家中,按理说也不会被其他事耽搁,正想着,便看到一抹火红的身影朝自己跑了过来,还时不时向后张望。
“你怎么才来啊?出什么事了吗?”王尘君看了看灵响身后,并未发现异样。
灵响拉着王尘君躲进了暗处,才缓缓开口,“刚刚出门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所以故意绕了好几圈才过来。”
王尘君有些诧异,“看清是谁了吗?”
灵响摇摇头,“没有,但是有很弱的仙气。”
很弱的仙气?是天空城的人?会是虞七派来的吗?王尘君心中暗自发笑,这一局,看来自己赌赢的可能性很大啊,“妖族,联络的如何了?”
灵响目光似有躲闪,“只能联络上一些闲散妖族,并没发现少爷的踪迹。”
王尘君点了点头,“嗯,那你接着找苏长汀,此次我若是能重回天空城,自会帮你打探离朱的下落,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找到恢复解除血脉封印的办法,自然能救出离朱。”
灵响知道王尘君的言外之意。他只答应救出离朱,心中还是不忍伤害虞七一丝一毫的。当下,灵响也不再违逆,“我知道,如果找到长汀少爷,我也会告诉他的。”
“好,我先走了。”王尘君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刚走了两步,灵响看着月色下他单薄的背影,忍不住问道,“若救出了离朱,天空城与妖族再起纷乱,你会如何?”
王尘君脚步一顿,微微偏头,侧脸映着月光,显得柔和却又疏离,他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但灵响仍然注意到了他眸中一闪而逝的不舍,长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忍了吗?”身后响起男人的说话声,吓了灵响一跳。
她回过头,看到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身影,舒了口气,缓缓走过去,与男子一起隐蔽在夜色里,片刻后,又听男子轻声说道,“做你该做的,过多的感情只会让你变的跟我一样。”
婚礼前夕,王尘君回到了自己的宅院。王家上下一改往日冷淡的态度,明远斋上门道贺之人几乎要踏破了门槛,热闹的景象持续到了夜里。周氏借口新郎官要早些歇息,这才让明远斋安静了下来。
周氏屏退左右,与王尘君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十九年来,她知道王尘君并非自己亲生,更多的是用他去争宠夺权,但知道王尘君被敌国俘虏的那一刻,心中也的确悲痛欲绝,毕竟做了许久的母子。如今见到儿子娶亲,心中竟也多了一些寻常母亲应该有的情绪,一时便拉着王尘君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将周氏送出了门,王尘君终于收回了笑容,他一边揉着笑了一天有些疲惫的脸颊,一边往回走去。才刚走进院子,便觉得刮起了一阵清风,夹杂着陌生又熟悉的冷梅香,王尘君顿在了原地,呆呆看着已经走到身前的女子。
青衣墨发,一如往昔。
两人相视而立,谁都没有说话。虞七看着少年不复往日的亲昵,心中一痛,不由得开口,“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王尘君赌她会来,但没想到,猛然见到她,心中缭绕不散的怨恨已然不知所踪,“进来吧。”
虞七跟着王尘君走进了屋子,室内布置的富贵雅致,的确符合他的身份。再看桌案上、屏风上、床榻上,摆放着的各色大红物什,喜气洋洋。
虞七走到屏风前面,抚摸着大红喜袍,悠悠说道,“我一直喜欢碧色的衣裳,因为染了血会很明显,可以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些鲜血是如何造成的,但是没想到,红色的衣裳,也挺好看。”
王尘君盯着烛光之下虞七的脸,有一丝恍惚,正在倒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洒的到处都是,顿时茶香四溢。
虞七闻着茶香走了过来,拿起盖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是水仙?”
王尘君微微一愣,点头应了一声。虞七自顾自坐下,重新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明日,你要与那公主成亲?”
分明是自己的地盘,但听到虞七这样讲,却有一丝拘谨,“嗯,是啊。”
虞七拿着杯子,玩味的看着王尘君,“那你从前说过娶我为妻的话呢?都不作数了吗?”
那时,看着虞七奄奄一息的样子,王尘君只以为她会撑不过去,一股脑儿将自己全部的心思倾心道出,但她从不稀罕的,不是吗?王尘君想到闯入弥霄洞的他,想到为了拿药成妖成魔的他,想到跟虞七绝情断爱的他……
过往并不像云烟,能够轻易消散,心中的不甘、怨怼、爱恨突然涌了出来,刺的王尘君心中剧痛,紧接着便感觉到血脉中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王尘君疼的不由自己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虞七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尘君这样,她知道狱焰针的威力,却不想竟会让人如此生不如死。
虞七慌乱的扔了茶杯,扑到王尘君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尘君,尘君……”
虞七轻声唤着他,用一只手抬起他的脸,只觉得他面色惨白,双目赤红,赶紧封住他的周身大穴,将体内的仙力缓缓渡入他体内,助他调息。
王尘君用力挣脱,体内气息不稳,硬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
“尘君——”虞七立即上前搀扶住他,却再次被他推开。
王尘君艰难的靠着桌案支撑自己,用手胡乱的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你……走……”
虞七不顾他的坏脾气,硬是上前拥住了他,“你这个样子不能留在凡间,也不能跟那个公主成亲,你必须马上跟我回仙罗山。”
虞七死死的抱着他,王尘君全身剧痛无力,根本无法挣脱,“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过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一世顺遂。”
虞七听到他的话不由气急,“你留在这儿,只会连命都保不住,谈什么娶妻生子,一事顺遂?你必须跟我走,只有留在仙罗山,才能保住的你的命。”
王尘君被虞七硬拖着往前走,无力反抗,只能冷笑着,“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条命吗?我要的,你永远都给不了,不如放了我。”
王尘君气若游丝,但字字句句并不像任性,虞七不由的放松了力道,眼睁睁看着王尘君离开了自己,毫不留恋的将自己推出门外,关起了门。
王尘君靠在门后调节呼吸,渐渐等血脉中的狱焰针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虞七是否离去,也不知道这招欲擒故纵有没有用。
婚礼如期举行。
红锦的地毯早已经铺好,两排士兵开路,穿着喜庆的仕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风中,散发着醉人的气息。
延绵不断的大红地毯一路从王氏府邸铺到了公主府门前,彰显着无比尊贵的身份。这红的让人心醉的颜色,在建辉城的大街小巷里,映上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白色骏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满城皆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