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焰针给王尘君带来了比以往都重的伤。
从前,他迫于狱焰针带来的剧痛,始终抑制着身体中的法力,就算不慎注意使出法力也都尽力抑制,从未像今日这般,明知自己体内的最大限能,却仍是强忍剧痛催动力量飞向了天空城。
虞七发现王尘君失踪后,苦寻多日,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催动体内力量,与狱焰针对抗着,奄奄一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将王尘君送回内室之后,虞七更是倾力相救,终于在三日后才使得王尘君清醒过来,但自从他醒来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爱打闹了,安静地像是变了一个人。虞七每每开口询问,他也只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从不多说一句心事。
虞七睡得极轻,每到夜里便会听到隔壁王尘君的房间中有细碎的响动,她曾好奇地想推开门去看,可她又觉察到王尘君的脚步声轻轻的,甚至不点灯烛,像是不想被人发现一样,开门、关门,每次都是天快亮之时,才会回来。
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虞七到了白日里,问他,“睡的好么?”
王尘君想都不想随口就说,“很好啊,你睡得不好么?”
虞七被他问的一愣,便不再问下去。王尘君看她低头默不作声的样子,似乎与从前并无半分差别,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我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关于这个问题,虞七已经设想过。王尘君莫名失踪多日,又是从凡间归来,回来以后就变得十分忧伤,若非是知晓了自己家中之事,虞七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消沉,心中不忍,“嗯,我去凡间办事的时候听说了,尘君……你还有我。”
王尘君看着她淡漠如水的神情,心已凉了半截儿,故作轻松道,“我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是王家子孙,从小到大也跟他们没什么感情,只是,我没想到……”
王尘君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虞七目光带了一丝问询,“没想到什么?”
王尘君定定看着虞七,想要看穿她似的,却并未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慌乱,转而一笑,“没什么,我想一个人回卫国看看。”
“一个人么?”
王尘君点点头。
虞七沉吟了片刻,皱起了眉,“你体内有狱焰针,不能操控法力……”
“无碍,”王尘君不耐的打断了虞七的话,“这样的痛苦我早已经习惯了,反正也不会死不是吗?”
说着,王尘君便不再征求虞七的意见,自顾自往山门方向走去,才刚走了两步,便被虞七挡住了去路,为等他开口,便见到虞七从手中变出一个法宝,“这是千川戒,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虞七将戒指扔出,它便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圆圈,里面的景象正是卫国长街,演示之后,她便把戒指放在了王尘君手中,“早些回来。”
虞七拍了拍王尘君的手,转身离去。王尘君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细瘦,有些落寞,王尘君痛恨这样的自己,分明知道她是无情无爱的神人仙子,却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王尘君用千川戒到了术山,找到了灵响。
他站在院子外面的时候,刚好看到伤势初愈的灵响与流砂站在院中,并肩浇水,灵响唇畔绽放着他从未见过的笑意,眼角眉梢跟虞七更加多了几分相像。见王尘君走来,流砂不自在的先行离去,将院子腾给了他们二人。
“你好像很喜欢他,”王尘君望着门外流砂渐渐远去的背影,“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灵响随着王尘君的目光看了看,继而随意坐了下来,轻轻举起茶壶,为王尘君斟上一杯,随着臂弯的上下晃动,鲜亮的红色衣袍中散发出一阵浓烈的熏香气味,跟着一笑,“你也很喜欢虞七,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王尘君收回目光,眼中噙着危险气息,“是啊,他们都是这样对待真心对他们的人的。”
灵响嗤笑道,“不,流砂救我是出自真心,也对我并无企图,可虞七不一样,她是在彻彻底底地欺骗你。”
“够了,”王尘君笑意乍收,面容寒冷似冰,“我找你来不是为说这些。”
灵响撇撇嘴,“说吧,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王尘君深思片刻,才将自己多日的疑惑道出,“虞七一直有个习惯,她会把所有的战役写成卷轴,放在明渊阁里,可这几日,我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当初与离朱的那场战争,所以只有两个可能,或者她一直都将卷轴贴身带着,又或者藏在他的房间里。白日她总于我在一起,我无法行动,晚上她睡觉很轻,灵力又强,以我现在的功力,根本无法轻易潜入她的房里。”
“这很好办,”灵响自袖中摸出一罐药,“其实你想报复她又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毒死她不就好了?若是从前你能为我们所用,主上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早将她暗杀了,不过现在好了……”灵响一面感叹,一面将药递到王尘君面前,“你亲手做的菜,他一定会吃,再加上她将千川戒都赠给了你,你可以任意出入各处各地,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卷宗吗?”
王尘君颤抖着接过那翠绿的药瓶,握在手心,脸色变得煞白,呼吸也开始变快,犹豫了半晌之后,将它揣进了衣中,“我……还要找到解开我血脉封印的办法。”
灵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也好办,你将这药放入一半的量,用虞七要挟天空城交出你想要的东西,事成以后再放了虞七。”
王尘君茫然地看着领先,“这毒……有解?”
“若是真想她死,又何必要解药?若是不想她死,又何必收下?”灵响答非所问,语气渐渐凝重,“你若下不去手,大可将这毒药还给我。”
王尘君淡看灵响眉宇间露出的一丝邪气,晶莹的眸子黯淡了一瞬,继又迅速恢复原状,“我会寻机会动手的。”
说罢,也不跟灵响道别,赌气一般的起身离去。
王尘君没有立即回天空城,而是来到了建辉城中,在已经破落不堪的王氏府邸门前停了下来,呆呆看着牌匾发呆。
“王尘君,”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唤,王尘君猛然回头,看到了楚飞燕神色淡漠的站在那里,身披烟雾一般的白衣,眸中不见丝毫愤恨。
王尘君当初利用她刺激虞七,不过是为了重回天空城,如今目的达成,却让楚飞燕当众受辱,心中羞愧,不禁低下了头,“公主……我……”
楚飞燕并不理会他的种种心思,往前走了两步,面色凄怆的看着牌匾,叹了口气,“没想到,显赫的王家竟会遭此横祸,还好你没事。”
“什么?”王尘君没太听清,又问了一次。
楚飞燕转过头,慢慢靠近他,清冷的容颜染上一分笑意,“没什么,既然碰到了,要不要去跑一跑?”
王尘君顺着楚飞燕手指的地方往后看,这才注意到她是骑马过来的,不忍拒绝,便点了点头,两人一马,往出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