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听了鬼谷先生的话后,心神稍稍平静了些。可是一到悬崖边上,那种由生死带来的恐惧,却又是重新涌了上来。不行阿,他好几次险些掉下山谷,最严重的一次,是错他的身体失去平衡,直接跌落了山谷。
说时迟那时快,幸好南宫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凭借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抓住了峭壁上凸起的石头。稍稍晚那么一秒,就得命散黄泉。他单手死死地抓住峭壁,锋利的石头已经割破了它的手掌,鲜血横流。
当他无助地向悬崖上方看去时,空无一人。他拼命的呐喊求救,也无人应答。最后,他只有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指,用指尖那浓稠的鲜血,在空中画起阵法。这阵法,慢慢地亮起金色,这与他在蛇腹之中布置的阵法,如出一辙。
只是,这速度和威能,都比起在那蛇腹之中,差了太远。这也使得本就单薄的他,在空中,更加摇摇欲坠。“嘭”的一声,火焰爆发而起。一团火焰,在悬崖边上爆发开来,反向的气流冲击,使得错他飞了起来。
随后,“咚”的一声传来,少年他猛然地撞击在了,月牙台的石面上,以头抢地,不省人事。就在撞击到那石台之前,他看到了,鬼谷先生与童子二人,就在那悬崖边上的不远处。他好像还看到了,先生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心魔不正者,便会坠下云海,万劫不复。此子修道越深,入魔越深,为害,也就越大。
这个少年的才能,就如一颗炸弹一般,越是培育,就越是危险。心性无法扭转,便只会走向邪道,三月打坐修道,都无法将他给拯救回来么。既然这样,那就只能......
“你走吧,像你这样心术不正,并非为了修道而打坐之人,我们鬼谷,不需要你。”
没想到先生,竟然是说出了这样的话,除了那声叹气,毫无预兆。
随后先生又是补充道,少年先前的那种失望的预感,便是无可遏制地,爆发开来。
“我收你为徒,你却无心向道。我已让你随童子,清修打坐三月,见了浅草、百花、落霞、云海这鬼谷四大奇景,来助你褪去凡尘之事。而你却,依然舍不得丢弃你那颗俗世之心。我王某人这一生本誓不收徒,那鬼谷四子,也终究成了过客,他们无心向道。当初我夜观天象,卜卦算得你会过来。见你身上也与童子一般存有道心,便想身边多个,一同修道之人。但是,今日看来,也不过是场梦罢了。我王诩这一生除童子之外,再无其他弟子,你可以走了。童子,送客!”鬼谷先生,愤然离去,很快,便是不知所踪。
童子听到鬼谷先生的指令,面露难色,最终,他也是咬了咬呀,如鬼谷先生一般,叹了一口气,道:“师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师命难违,我是不会违背师傅的意愿的。
我本是穷人家的孩子,那年正是灾年,我的娘亲为了让我活下来,变卖了所有家当,可是却还是抵不过,苛捐赋税,更别说维持生计了。娘亲她,又不忍把我卖了,正在两难时,师傅恰巧路过此地。
师傅见我有一颗道心,说是千年未曾相见,就想收我为随行童子,一同修行悟道。母亲看师傅他老人家仙风道骨,不仅能将我托付给他,更能传授我本事,于是便将我托付给了先生。之后,先生便是将自己的盘缠,全都给了我的娘亲,帮助我们母子二人,度过难关。从那时起,先生他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童子顿了顿,心里一酸,便是又继续说道,
“师傅他老人家,有些时候是有些古怪。他对学生的要求,近乎严苛,在世俗眼中,那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能尝常人之所不能,方能立身于这万物的规则之外,独享逍遥。相逢是缘,这一段经历,也算是师傅送你的一场造化吧。永别了,南宫先生。”
错明明意识已经模糊,身体也早已昏厥。可他,却能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一切,包括师傅所有的话,也包括童子所有的话。
少年他的内心,在滴血。他了拼命挣扎着,想清醒过来,向先生和童子说明一切,向他们解释。可是,他越挣扎,却越无力,仿佛身处噩梦中一般,无法清醒过来。
他哭了,这位历经了生离死别也不曾落泪的少年,他,哭了。
猴望尖,月牙台上,飘起了细雨。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少年,躺身于泥水之中。
雨水击打着他冰凉的脸庞,雨水夹杂着泪水,从少年的脸颊上滑落。其间委屈无奈,心酸苦楚,无人能懂。
这次的修道惨败,问题,的确是出在了错的身上。原本心中了无牵挂的他,不知何时,也想保护些什么了。这种保护欲,与道心并无相违之处。只是他的保护欲,引发了他对于生死的恐惧,引发出了那些心中卑微而又琐碎的杂念。这些,将之前的清修成果,全都毁于一旦,还险些让他搭上性命。
他的身体,在这雨水中,愈发的冰凉。他的脸庞,浮现了出了一抹无力的红热之色。他的呼吸,也渐渐加重。脱力之后的伤寒袭来,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此时的身世,就如同浮萍一般,任由雨点打沉,随波逐流。
此时,他的命运,早已不再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他,只能任由天地摆布。这种无力感,就和当初小黑毒发身亡时,一模一样,悲愤而又凄凉。恐怖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他好似陷入了无尽的轮回。在那些苦痛的记忆中,不断穿梭。终于,错他经受不住了,“啊”的一声,吼了出来。
他此时,心里已经彻底崩溃了,无所谓信仰,无所谓使命,彻彻底底地昏死在这山顶上。直到此刻,少年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正真地抛下了一切,凡尘俗世,贪念痴嗔。此刻,少年他,昏迷得毫无知觉,他才丢下了一切的包袱,回归了真正的自我,达到了那种,“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天人感应境界。
只是,对他来说,现在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这时的他,只想休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去管,只想找个无人问津、不理世事的地方,就这么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少年面上,一直布满着铁青的脸色,时而凝重,时而痛苦,时而癫狂。“啊”的一声,少年惊醒过来。但他发现,自己此时,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甚至,身子上连一处被雨水打湿的痕迹,都没有。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高烧,没有伤寒。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没有划破。而此时的自己,正在与小黑相互枕着,睡在一个湖边。这正是他,与那高举着“仙人指路”的童子,初次相逢的地方。身旁,还遗留有烤鱼后,剩下的碳火。碳火还在,而且,还留有余温。
少年他彻底蒙了,眐在那里,迟迟没有反应。过了莫约有半个时辰,他才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九个大字,“难道,这只是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