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缺,人离合。有悲欢,亦离合。
石室中,十四披着单薄的外套,在石室里静静地游戈着。脚步声,在这个空间里淡淡地回应着,那天的战斗痕迹,依旧存留在此处。他的身影,被青灯缓缓拉长,摇摇曳曳,隐隐绰绰。他用指尖轻轻地触摸着,石壁上留下的刀光剑影,思绪不知是否又被带回到了那天。随后,他又推杯换盏,移步那些壁画、推演卦象前,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卦图,十四的双眼,似是有了些泪光。
一个人,站立在那,良久不动。夜已三更,灯火已灭,坑头上的缠绵悱恻,也已渐渐轻缓。不知何时,从街角一隅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哎,青玄呀,你我终究还是没办法从那段过去中,走出来。“
在夜的另一边,那个白发老者,此时也是没睡。月牙的清辉,照映着他的身影,簌簌的叶影,此处泛起了一阵凉意。青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一丝寒意,同样的夜晚,往昔的回忆,又不经涌入心头。在他那微微下陷的眼窝,刻有深深皱纹的脸庞,也不经意显得有一丝单薄,也有一丝孤寂。
当你越是想逃避那段不堪的过去时,苦痛与辗转就越是形影不离。
放下二字,谈何容易。都是有情之人,又何必相忘于江湖?余生太长,你太难忘。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这园林之时,拉扯着刚踏入这园林的身影。那模样,一个是奇怪的说书先生,还有一个是小孩。这两人,轻车熟路地走向了,那雕匠老者的居所。
二人推开门扉,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异族的苗家少年,二人见了,倒是有些诧异。他们身后,冷不丁地出现了,那个老者的身影,摇椅上,轻轻晃动着说道:“你走吧,这里没有宝藏,只有流淌着火神血液的骄傲。我的选择,会和你们眼中那些没用的老家伙们一样,我会把体内的最后一滴鲜血,洒在这片土地上。”那位老者的神情,是那么的坚决。
说书人,背后斜插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天机”二字,在水波荡漾的时候,那面旗帜却毫无摆动。说书先生眼眉一挑,用奇怪的口吻说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死?”
“不怕”,老者坚决地回答道。
“既然你已被我流放到了百里之外的地方,为何还要回来,是怕我毁了这里么”,带着些戏谑,说书人又到。
“不怕”,老者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答道。
“既然你说此处没有宝藏,我饶了你一命,你却依旧要不顾生死地要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够人让你们牺牲身边人的性命,拼死返回来守护的,难道不就是我日夜思念的火神宝藏么?”说书人剑眉星目,扫向老者。
“哈哈哈哈哈”,老者一面扬天长笑。
看了老者这般反应,说书人有些恼怒地道:“你笑什么笑,难道是被我说中了,没话可说了?“
“智者有失,愚者有得。我笑的是你太痴,在真正的宝藏面前,却熟视无睹。答案早就在你迈入这里的第一步,便出现在你眼前了。除了园林之外,的确还有一样东西,不过你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那便是我们这份匠人之后的骄傲与手艺!”,老者轻蔑地看着说书人。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今天便从了你的心愿,送你归西,想来也算是功德一件。”话毕,一阵迷雾升腾,说书人与小孩,便隐没在烟雾之中。
忽地,烟雾之中竖起了百余面死灵旗帜,那些凶神恶煞的目光,如那日一般,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杀气腾腾地咬住了老者。
刃如霜雪,吹毛断刃,户撒刀横刀而出,锁定了老者的咽喉。刀光一闪,老者的身形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没法挪动分毫。生死一线,只见忽地,人影一闪,血肉横飞。地下洒满了一滩鲜血,在那鲜血之中,还有着一只紧握着刻刀的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那死灵刀客即将斩首之际,青玄不知从何处跃出,挡在了老者的身前,他手里拿着刻刀,试图挡住那抹寒芒。谁知那刀客的刀法十分刁钻,按照武学之道,凶猛之式一旦出招,便是再难以撤回与更变,若是撤回,也必然会被招式的凶狠反噬,即使不被反噬,招式的衔接间,也必然会出现破绽。
可是那个刀客,竟是在青玄跃出的那刻,由右手换为左手持刀,随即刀锋直转,将青玄那只持刀之手,直接给卸了去。
青玄的右臂被刀客连根斩去,鲜血如注,他紧咬牙关,用左手死死地摁住断臂。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又一滴......随后,便抑制不住地狂涌出来。
“老先生,我本是一个伤心之人,是否存于这世间已不再重要,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骑着马,带上我的朋友快走。我可以死,但我的朋友不能,你更不能死。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
与其坚强地在今天死去,不如懦弱地去看看,明天的太阳。
你要将这份手艺传承下去,将这份骄傲传承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面色惨如白纸,青玄却依旧坚定。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站立到现在,那份坚决,打动了老者,也动摇了老者那份,求死的决心。
不忍破坏这愚人最后的希冀,也不忍断送了匠人的骄傲,老者答应了,毅然转身。可就在这时,迷雾中一个人被抛了出来,衣衫破旧,手有淤青,嘴角已破,淡淡的鲜血,还残留在嘴角。
看着这一幕,青玄发出了悲嚎般地怒吼:“快逃!”
老者眼角带着泪光,骑着马儿,就拼命地向着园林外逃去,放弃了少年。
再不逃,就一个人都逃不了了。
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还在苦苦地挣扎着。
病痛让他浑身无力,痛苦不堪。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站起来战斗,可是全身却,没有一点气力。现在的他,连腰间的飞刀,都无法抽出。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而他偏偏又那么痛恨,这样的无力感,他明明可以改变这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
一颗头颅,“咚”地坠落在地,那声音敲击在了错的心灵,他呆住了。缓缓地,那颗头颅,滚到了错的身前。
迷离之际,错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庞。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咫尺之间,生死相隔。
错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吼叫,可那音量,却连他平时一半的说话声也没有。他用他那颤抖的双手,颤抖着,将那颗头颅捧到手心。
歇斯底里的疯狂,一股黑气,猛然从少年的身上爆发了开来。少年的右眼,化为了猩红的恶魔之眼,右边的身躯,也变得如恶魔一般。一半身躯黑化,另一半身躯,却依旧羸弱无力,奄奄一息。
那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迷雾中,一点腥红凶光,他凭借着一半的身躯,一夜间,屠戮了所有活口。地面上,满是肢体,肝脏;血液,也已凝结为黑色,一把大火,烧了一夜。鬼斧神工的园林,就这样变成了断壁残垣。
少年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他是否也葬身在了这火海之中。
那夜,屠戮了所有死侍的恶魔,看到屏风之后仅有两人,一桌一椅一扶尺,一香一迷迭一吟唱小孩矣。
口技者,可凭一己之力,造任何声响。东海有鲛人,落泪为珠,女者歌声撩魅,能生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