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那个冰凉的身体,十四慢慢地走向了一个山坡。那里开满了野花,淡黄色的,十分可爱,就像手里的女子一般。
山里的空气,沁着泥土的气息,十四慢慢地用双手,扒开山坡上的泥土。诗龄她生前,最喜爱白色,与淡黄色的衣衫。每次出门前,她都要好好打扮一下,才与十四出去。
“她要是知道,我将她藏在山坡里,还将她的脸给弄脏了,一定会对我生气的。”
土坑,已是被十四扒成了人形大小。他的双手,都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十指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那是小石子留下的痕迹,他的指甲里,也全是泥渍。诗龄在他身旁,泥土是湿的,和诗龄的素裙一般,十四没有将她放入土里。山风拂过,山坡上的野花,与二人一同,轻轻地摇摆着。
“十四,你见过海枯石烂么”
“没有”
“你觉得它会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听起来挺可怕的”
......
十四折断了,自己随身佩戴的佩剑,将剑穗放在了,诗龄身旁。他种了一棵白色的蒲公英,一株淡黄色的小野花,在剑尖上,留下了诗龄的名字。把剑尖,摆放在一块小石子之下,他便走了。
蒲公英,在山风的吹拂下,飞向了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那块小石子身旁,又多了一个剑尖,湖水里,多了一个倒影。
如果不是看见诗音无奈的背影,或许这一生,他也不会选择这样屈辱的方式,来生活。十四放下了,他骨子里的那一份截然傲气,走去了村里,开始当做一个算命先生。
村里,已经很久没有降下过一滴雨水了。土地里的谷物,颗粒无收,可是赋税,却仍是依旧,按照人头来算。
他们三人已是长大,十四母亲留下的积蓄,也是已被花费的差不多了。为了将食物留给这些孩子们,减少些赋税,两个老人家,一块服毒而死。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身体每况愈下。他们也知道,孩子们是不会放弃他们的。他们宁可外出四处借钱,债台高筑,也不会让他们老两口没有药吃,更不会让他们挨饿。
两个老人对孩子们的爱,绝对不会比孩子们对他们的爱,要少。所以,他们选择了死亡。尽管死亡的方式,十分痛苦,但是他们的脸上,却一直带着微笑。
走的时候,是那样的安详。
外出的十四,他的算命之旅,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时间上预测,总是会出现很大的差错。他不仅没能填补上家里的亏空,反而让家里,雪上加霜。因为占卜结果的天差地别,家里总得不得不拿出些钱来,给他买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尽管他是千万般的不愿意。
诗龄不怪他,她在家里做些女红,还是能补贴些家用。她说和十四说,当个算命先生也没什么,算不住也不丢人的。算命这个行当,能四处行走,顺便也能到处打听下青玄的消息。
十四冠礼后,青玄就再也没有在这个家里,出现过了。
真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可好。
十四终究还是接受了,因为他没得选择。易经与剑术,在这个小村庄里,的确没有太大的作用。但人,总得生活,至少这样的生活方式,还是与自己的喜好,沾了点边。
能勉强维持住现在的生活,那就是最好了。
易经,不是用来算命的,十四他,又何尝不知呢?运势走向,占吉问凶,对他来说,是最不情愿的事,也是最没出息的事。可这又怎样,他还是得顶着乡里邻人的鄙夷目光,去当个算命先生。
可是就算这样,苍天也没饶过他。
官府上门要税,债主上门催债,为了填补上这个窟窿,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为富家女子,赔笑。他先用着易经,估摸出那些女子的喜好,再凭着自己天生的才气与风趣,去取悦那些富庶的女子,以此骗取钱财。
其中不乏大家闺秀,也有青楼女子,虽然每次这样做的时候,他在心里都会打起退堂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上几步。但一想到诗龄的身影,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去做那些他生平,最看不起的事儿。
有一次,他身上带有奇特的香味,被诗龄辨了出来。诗龄和他吵了一架,她很难过,可他却,始终说不出个缘由。
诗龄走了,不知过了多久,青玄回来了。
久别重逢,没有眼泪,没有欢笑,他拍了拍十四的肩。
从那以后,十四就再也没舞过剑,也再也没摆弄过易经。他一心一意地,只想当个商人,他只想做一个有钱人,做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
他希望他留下的财富,至少能让自己的孩子,富庶地度过一生,不用像他这样,走上一条悲剧的道路。
青玄自从回来后,便埋身于易经演算之中,不理世事。他回来时,腰间别着一把邪异的,断刃妖刀。看那样子,那原本应该是柄剑,可却硬生生地被掰断了剑尖,只能唤作刀了。
不知何时,那把刀也不见了。
投身于易经之后,青玄不时间,将一些预测情报告知十四。这些情报,在十四的手里,犹如一把把尖刀,刺破了各种各样的危机,也赢得了许许多多商机。
这些情报,从来没有错过,尤其是在时间上,三更事发,绝不会拖到五更。
看着眼前鹅黄色的女子,十四手中握有的横刀,渐渐松了一些。美丽的剑身中,折射出女子的倒影。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十四看着她,内心无法平静。
女子莞尔一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