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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一章胡说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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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锋就是菩萨

　　　　苏芸说：“王书记说和尚咋为你开脱的。”

　　　　王三丰一笑，说：“和尚说，‘雷锋就是菩萨呀’。”

　　　　苏芸和马知远都一愣，随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王三丰不笑，说：“和尚说得很严肃，说菩萨是人不请友，‘不请友’就是不请自来的朋友，雷锋也是人的不请友，所以雷锋就是菩萨。雷锋就是菩萨了，我就和毛主席一致了。——你说有趣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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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菩萨是一种文化

　　　　笑着，马知远说了一句：“和尚为王书记开脱我赞成。但说雷锋就是菩萨，勉强了点。我觉得菩萨比雷锋伟大得多。要叫我说，我愿意向菩萨学习。”

　　　　这是敏感话题，苏芸不敢吭气。王三丰说：“乡下人尊菩萨，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传统文化。几千年以来，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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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批右派

　　　　王三丰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顾自话自说，这就避免了是非，苏芸在心里点头，真心赞叹王书记比她高，也学样儿说：“对着呢，在我们老祖宗心里，菩萨是非常非常伟大的。”

　　　　王三丰笑起来，说：“说起那个和尚，与人真的不一样。我们天天批判那个右派，可嘴上说读书无用，心里还是觉得不读书不行，只有那个和尚，是真的批，说他读的书都是没用的糟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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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物降一物

　　　　苏芸和马知远都笑，苏芸说：“这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

　　　　王三丰说：“我们批右派，是口是心非，是改心惶，批着玩，啥歪理都有，但我们那么多人，还是说不过右派一张嘴。和尚平常不说话，可只要一开口，右派保证哑巴。”

　　　　马知远笑说：“那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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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不相识

　　　　苏芸好奇，笑着说：“王书记说说，和尚咋批的，我们也听听。”

　　　　王三丰说：“我们也听不懂。我就记住了一句话，和尚说：‘读了楞严法华章，天下文章尽糟糠’。右派讲马列毛主席咋说的，和尚就用佛经批，我们听不懂，但能看出输赢。每次都是右派落败。我们就给和尚鼓掌，总算把右派的嘴堵上了。”

　　　　苏芸说：“那右派不报复和尚？”

　　　　王三丰摇头，说：“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地方，和尚越批，右派越和和尚亲近。后来两个人还搬到一起住着去了。”

　　　　苏芸笑说：“不打不相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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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出身贫农

　　　　马知远突然冒出一句来，说：“王书记，你说右派用的马列的话，还有毛主席的话，那和尚也敢批，他不是找死？”

　　　　王三丰说：“这个和尚呀，胆子太大了，关键是他不怕死，他说人没有生死，你说枪毙他也不害怕。说的话我们这些人听了得吓个半死。他不仅敢批右派，还说他是学佛的，说佛教宣扬爱一切众生，叫人爱人，人帮人；阶级斗争却散播仇恨，叫人恨人，人斗人，这个不对。”

　　　　马知远嘿呔一笑，说：“这个和尚可是自己找死，这种话都敢说。咋没枪毙？”

　　　　王三丰说：“人家出身贫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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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行一致

　　　　马知远说：“哦，难怪。要出身地主，枪毙一百回都不止了。”

　　　　王三丰说：“这个和尚有意思得很，还有好多话呢。还说‘解放初的土改也不对，说财是前世积的福报，命里的财是善财，抢人家的东西不对，是恶财，发恶财要下地狱。迟早要遭报应。’”

　　　　马知远问：“那他们家是贫农，土改时分地主的财产了吗？”

　　　　王三丰说：“分了。白天分的，晚上又偷偷还回去了。”

　　　　苏芸点头，说：“倒是言行一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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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话不敢乱说

　　　　王三丰朝马知远说：“马师傅，你是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你说一说，和尚说这种话应该咋办？”

　　　　马知远大摇其头，说：“屁，工人阶级！那就是那么一说，工人懂个屁，领导谁去！”

　　　　王三丰笑起来，说：“马师傅谦虚，不领导我们啊？”

　　　　马知远嘿一声，说：“谁相信那个屁话也太二百五了。工人是没文化，但也没有那么傻。”

　　　　苏芸忙说：“马师傅，这个话可不敢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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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游了一回

　　　　王三丰忽然一笑，说：“马师傅，运输队的廖师傅你认识吧？”

　　　　马知远笑说：“‘了儿洼’谁不认识！”

　　　　苏芸说：“‘廖儿洼’？还有叫这个怪名字的人？”

　　　　马知远说：“不是真名字，是我们给起的绰号。真名字叫廖斌，文武斌，‘*’开始不久，脑袋热了，改成了廖兵；可过了一段时间，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又改回原来的了。”

　　　　王三丰笑说：“哦，也梦游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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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个同意

　　　　王三丰笑说：“廖师傅说过一句话，我看马师傅同意不同意。”

　　　　马知远问：“啥话？”

　　　　王三丰笑说：“我跟廖师傅说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廖师傅说，‘要真正看重我们工人，就把工人的工资提得和领导一样高。我不愿当领导阶级，我愿当领钱阶级。’”

　　　　马知远哈哈地笑起来，说：“同意同意！一百二十个同意！我也不愿当领导阶级，愿当领钱阶级！了儿洼一向说话不靠谱，这回算说了句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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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都平等

　　　　几个人说笑一阵，仍旧说和尚：“他还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是宣扬弱肉强食，是动物法则。’”

　　　　马知远接一句，说：“哎呀，那可太反动了，这个话可是毛主席说的，没有枪毙就算他命大。不过，要出来恐怕也难了，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活万岁，他怕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王三丰不接茬，说：“今天那个小伙子磨挫那头驴，要叫和尚看见，得念几天阿弥陀佛。和尚说众生都是平等的，他说的‘众生’包括人和牛马驴羊，牛屎狗粪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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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也有好处

　　　　马知远点头，说：“这个话我爱听。不过，说人和人平等比较好，人和驴讲平等……还是不大好接受。要和牛屎狗粪讲平等也太恶心了。”

　　　　苏芸直笑。王三丰也笑说：“可正是这句话救了他一命。本来专政队准备上报枪毙他，可听他说人和牛屎狗粪都是平等的，就觉得他有精神病，就只叫我们严加看管，没再提上报枪毙的话。”

　　　　马知远笑起来，说：“看来胡说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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