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宁川而言不过是洞内几日,眨眼般倏忽而过,却不知那日快意恩仇的果决让外面的世界因为他已经吵成了什么样。
颇有身前身后名,事了拂袖去的味道。
一场春雨如期而至,带来些许寒意,人们开始换上厚衣防寒,嘴里不住碎骂着鬼天气。
天寒地冻,未曾浇灭一些人的怒火。
谁也没有想到过,也不曾想到过阵魔殿内的一场看似平常又简单的血案终究在暗流涌动之中,颇为平静酝酿了一天后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许多人未曾预料到的一幕,诸如那权柄在握的上位者们。
背后有推手将宁川阵魔殿内动武杀人之事,稍加渲染,便是在城内迅速播散开来,而宁家宁川的名号一时无两,再次尘嚣而上。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终究闹得满城风雨,一如柳絮满城。
一时间引得无数阵魔殿的信徒对宁川口诛笔伐,在神圣的阵魔殿内行凶恶之事竟然仅仅处以幽禁之刑,这让无数信徒不忿,果真刑不上世家么?那么置阵魔殿的尊严于何处?
若不废其契宫,断其经脉,逐出阵魔殿,何以平民愤?
就因为他是泗水城世家宁氏的少爷?
就因为他是长陵世家尹氏的女婿?
就因为他是阵魔师还在阵魔殿内如此凶残暴戾行事,此等祸害不除何以正纲纪?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怒吼的人们都忘记了一件事,宁川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阵魔师!
在有心人的操纵之下针对于宁川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城南那座年岁极久了的宁家府邸。
开始有人在宁家门口聚集喧哗,静坐示威,如泼妇般骂街,无数污言秽语越过门墙飘进了墙内。
宁家安之若素,闭门不见客。
自然表明了一种态度。
一种一切听从阵魔殿安排的姿态。
众人自是更为不满,有的人已经开始朝着大门扔卖剩的菜叶,坏的鸡蛋,臭的碎肉。
谁不知你们世家都是一丘之貉,与阵魔殿的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听予阵魔殿?
不就是默认了执卫团的处理结果?
换做平时自然不敢如此大胆来到此处怒骂,可是他们占着大义,人群中不少是曾经遭受世家打压的不得志的散修阵魔师。
既然宁家成了落水狗,谁打一下不是打?
阵魔殿执卫团的人马在事发下午便将宁府附近围起,实行戒严,将闹事的人群隔离在宁府大门三丈之外,却未阻止人们行事。
见此景,人们更是疯狂起来,直接将菜摊买了过来,于是宁家大门边堆了一层厚厚的菜叶、瓜果、鸡蛋......
人潮涌动,人情汹涌,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泗水城南繁华之盛处,有一处空地,上面有一棵年岁极大的巨大的榕树,遮天蔽日而有荫。
说起来也怪,城南商业繁盛,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南,那处空地哪怕是一小块的泥地怕也千金难买,而大榕树屹立此处不下千年,任那由风雨如晦,世事变迁,它却像是一个老者一样在默默地守护着这方天地。
大概是因为榕树边的塔。
阵魔之世,尊塔而修,而大陆上大大小小的塔不计其数,大抵都因为大陆上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阵魔五塔。
五塔,尊为上,是这个大陆上可与阵魔殿不相上下的的存在,它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是人们精神上的寄托,更重要的是它是沟通天地间阵魔力,镇压邪族的至高之器。
五大帝国都城的阵魔五塔至高神圣,不可侵犯,是无数阵魔师心中的无上圣地。
也正是因为五塔,才能千百年来震慑妖族不敢过分动作。
榕树边是成排的绕着它而建的商铺,人们有意避开了那榕树和塔,空出了好有一块空地。
满眼的繁华,于灯火辉煌末处,人们能够很轻易的找出了那棵在繁华迷离下的榕树。
破塔想来已经存在很久了,在岁月的威力下到处是斑驳的裂痕,仿佛摇摇欲坠,荒废了上百年,历史悠久得让人忘记了存在。
塔内,此刻有一位老人和一个中年男子。
两人相对而坐,静默品铭。
直到天边红霞满天,几近日暮。
塔很破,真的不应该住人了,至少在外面看那残破得好几处漏风的塔,没人会觉的这种卖相是可以住人的。
穹顶处雕刻的破旧饰纹,还有被岁月模糊到也认不出来的神龛。
中年男子眉目清朗,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见老人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缓缓旋了旋手中名贵无比的青疏杯,心头略有燥意,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小川的事......”
此刻恰好有微光从塔尖的破溃处漏了进来,唯一的光,破开了一切阻碍,经过漫长的跋涉,它透过穹顶处唯一的那处缺口,悄悄的,那一抹淡红如血色般的夕阳正好落桌上,散发着有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所谓岁月的意义,大抵就是这种破旧沧桑的感觉了。
老人一直闭眼品铭,一言未发。
过了一会,老者豁然睁眼,淡淡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事情背后的那只手你看清没?”
老人微眯着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满是褶皱的脸像是千沟万壑。
男子闻言,隐有所触,沉默了下来,抿了一口茶,撇了撇嘴觉得茶水索然无味,便是将视线投向塔外。
日光微阑,山风灌进塔内,发出呜呜的声响。
夕阳下的榕树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宁家的事,近来,都是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