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了上来，上面洒着葱花，透过细嫩的面条还能看到一个荷包蛋。
最关键的是，它是热的。
仅仅是凑过去，陶白白都感到了一阵暖暖的愉悦，就像冰冷寒夜里的那一束光火，存在便是快乐。
“快吃！连汤都要喝完！”
季小曼就跳在桌子上，低头紧盯着陶白白，那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变脸展露死相。
“那我开动了……”
陶白白还是说了一声，他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应该是。
好不容易吃上了第一口，陶白白闭上眼睛都要呻吟出来，太爽了，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颤抖，每一滴血液好似都在奔腾，强化着身体，仿佛能听到寂静鬼城里落叶飒飒的声音，仿佛能闻到……
不对，不能闻！
这是破坏美感的事情，还要吃东西的！
看着陶白白的一系列行为，季小曼的眉毛就没松开过，最后忍不住走过来蹲下，在桌上留下两排血脚印。
“你不会用筷子吗！快点吃！别墨迹！”
一边说着，一边抄起了摆在盘子上面的筷子，卷起一大圈面就往陶白白嘴里塞。
“烫烫烫！”
陶白白不吃，并且疯狂闪躲。
一件如此享受的事情，为什么要演变成折磨？
“你到底是不是鬼？这么讲究？”
季小曼忽然停下，将筷子插回面碗，眼睛又开始流血，仿佛透过那层血雾能看清陶白白一般。
“不是鬼的话早死了，这不是人能吃的东西，他很不一般，我也开始好奇他的死相了。”
站着陶白白后方的季自明也开口了，脸上有种莫名的兴奋，眼镜片不知何时碎成了网，黏在一起没有掉落，额头上那弹孔开始渗漏鲜血。
季小曼抬头看了季自明，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却异常吓人的微笑。
然后挑起了一口面，轻轻吹了吹。
“来，吃。”
扎着单马尾的小女孩蹲在桌子上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喂着面条，温柔可爱，坐在对面的男生一口一口的吃着。
整个过程安静祥和，两个人都在微笑，如是人间小情侣。
如果小女孩不是那副血都流不干的样子，也许气氛会更好一些，陶白白不禁感叹。
这只鬼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不仅带他来吃饭，下面给他吃，还一口口的喂，更是让他学习着筷子的用法。
大好鬼啊！
“呀！你后退点，别滴进去了。”
刚吞下一口面，陶白白忍不住将盘子拖动，让面碗远离季小曼。
面条好吃，可不能这样被玷污了。
季小曼将镜子拿起来照了照，顿时懂了，血液顺着她的下巴在滴落，桌上都成了血河，快要溅到碗里了。
眼看着陶白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季小曼端起了面碗，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再拿下来就只剩下了光溜溜的空碗。
“小曼，你干什么！”
季自明冲了过来，举着巴掌，虽然再没有动作，但那凌厉地眼神让陶白白都感觉到了一阵寒冷。
不就一碗面吗，怎么都像要虐待儿童了！
“面条没问题，他有问题。”
闻言，季自明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追究，冷笑着哼了一声：“我去给他准备大餐，你没意见吧？”
“没有。”
什么！还有大餐！
陶白白的眼里都要闪出金光了，这是要十倍的快乐吗？
眼看着季自明缓缓踱步走进厨房，陶白白却感到一阵比起方才更加寒冷的气息。
来自于季小曼。
她低着头，拳头捏得死死的，马尾不知道何时解开，披散耷拉，遮盖了前额，看不到眼神，只能看到血液从眼部流下，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汹涌，在脸上还有一道道深痕浮现。
“这大餐，你可能再吃不到了，一定要好好吃哦。”
季小曼再抬头，已经恢复了单马尾模样，脸上的鲜血也尽数消失，小脸干净得让陶白白愣神。
挺漂亮一小孩，干啥老要流血呢。
“好的，谢谢款待。”
“呵呵。”
笑声，让陶白白打了个哆嗦，因为笑的人坐到了他的身边，身上的衣服都退散掉了血色。
……
这是一碗汤，许是肉汤。
表面是一层油，很浑浊，看不清下面。
又是一碗热汤。
“小曼，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季自明突然说了一句，笑着又拿上来一套餐具，放在了季小曼面前。
陶白白明显看到季小曼的身子颤了颤，然后摇起了那精雕细琢的小脑袋，马尾甩动，如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你也吃点吧？”
陶白白不好意思独享，用勺子舀了一勺，就这么伸到了季小曼的嘴边。
“说了不吃！”
季小曼推开，却没有让勺子里的汤洒落。
见状，陶白白将肉汤送到了嘴里，皱了皱眉，这味道，烈了点，形成的暖流像是辣水一般，在身体里流动。
却有种无法遏制的力量在衍生，驱使着陶白白不断喝下，整个世界开始摇晃起来。
“这是什么汤啊？”
“肉酒汤。”
“那到底是酒还是汤？”
这碗汤只喝了一半，还没有开始吃肉，碗里的肉才刚刚露头，是一小块的皮。
“……”
季自明没有回答，亲自扶起了镜子，对准了趴在桌子上的陶白白。
里面终于出现了东西，让醒着的两人的面色陡然一变。
这……这是！
季小曼猛地一拍桌子，惊醒了有些醉掉的陶白白。
“你看看你的死相！”
陶白白用力定睛，可镜子上什么都没有啊？
“这！看这！”
顺着季小曼的小指头，在那镜子的中央，有个极小的东西在游动着。
“搞没搞错啊！你的死相，是一个蝌蚪？”
“……没有……没有生……哪来的死……不对……这东西……这东西！”
陶白白有些醉了，断断续续说了这么句话，饱含深情，还没有说完，看着那镜子，猛地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声音都提了起来，最后还是趴了下去。
“这可不是蝌蚪。”
季自明脸色古怪，说了一句，让季小曼皱起了眉头，仔细思考起来。
不是蝌蚪？
砰！
桌子被猛锤，似要炸裂。
季小曼脸色红透，里面的血都像是要流出来，太红了！
比初升的太阳还要红！
“好一句没有生哪来的死，你还说你不是小蝌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