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将一片扑热息痛喂给小儿,就着温水服下,不稍片刻,小孩子果然退了热,老头见孙儿恢复了不少活力,实在是感激涕零。
“仙药,真乃仙药啊!”
老头自认一辈子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石头治病的奇事,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石头不光能治病,而且效果极佳,服用方便,端的是仙家之物。
“小老儿姓周,山阳县人士,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仙师,这里给仙师赔罪了。”
老头曾经做过泥瓦匠,也读过一些诗书,算得上一个正儿八经的手艺人,不过见识了程野的手段之后,才真正理解什么是“神乎其技”,他很笃定,这种白石别说是城里的医馆,便是太医监也未必能够炼制。
正因为此,周老头对程野这种身怀仙药却分文不取的行为不能理解,当然,仙师做事,又岂是凡家可揣度的?
“周伯严重了,快快请起。”
程野赶忙扶起就要下拜行礼的周老头,叮嘱道:“这白石每三个时辰吃一颗,最多明日就能彻底退热,剩下的就是多喝水,利尿,不日就能痊愈。”
“老头子多谢仙师指点。”
程野又掏了两颗扑热息痛交给周老头,老头如获至宝,十分谨慎的接过,包在一块儿方巾里,小心翼翼的揣到怀里,“仙师,我记下了。”
不知不觉间,周老头仿佛换了个身份,对比之前的无视,此时称呼起“仙师”这个词已经朗朗上口,没有人特意提醒,也不显得突兀,或许本该这样理所应当,各位也习以为常。
想了想,程野又给了周老头几粒布洛芬,告诫道:“牙疼的厉害时再吃,不过终究不能治本。”
即便这样老头已经很感激了,这白石比嚼花椒要有效多了,他也没奢望能彻底根除,数年的老毛病了,岂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自己仙缘未够,如此已经知足了。
周老头临行时,程野并没有起身相送,甚至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只是抱着脑袋坐在那里,似乎陷入沉思。张宝对此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他知道仙师又在吐纳坐忘了,便拉着张梁悄悄离开,目睹此事的周老头反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老话说得好,奇人多怪癖,诚不欺也。
当然,程野并非有意冷落诸位,只是他忽的感觉头脑炸裂,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这一次比往常都要强烈许多,恍惚间他觉得脑子如同灌了水的皮囊一样膨胀肿大,继而又是熟悉的眩晕与呕吐感。
许久,程野缓缓睁开眼,有些怔神的看着手上的三样东西,不禁皱起眉头。
0.9%的生理盐水、碘伏和无菌注射器。
与之前相同,脑子里又涌入大量先前不曾存在的信息,那些记忆是那么的顺其自然,以至于不用刻意回忆就能脱口而出……生理盐水通常作为电解质平衡药,也用来清洗伤口及溶解药物……他几乎倒背如流,只是这回却没有丝毫惊喜,反倒是多了不少担忧。
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越来越频繁,以至于他已经分不清那份上天的礼物到底是福是祸。
如此挣扎了半个时辰,程野终于长出一口气,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既然想不通,便以后再说吧,起身间,他随意一翻手,手中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
吃过午饭,程野探望了一下阿姊,又叮嘱了张宝、张梁几件事,便循着山中小路出了门。
他打算去看看孙大娘,这一走几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翻过一段山路,挤出一片杂草丛,破庙出现在眼前。
不知道怎么了,程野忽然觉得有些惭愧,他徘徊再三,却不好意思进去,大抵是觉得这几天一直没露面,连个消息也没有,实在有些忘恩负义。便在此时,一个亲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小兄弟,你回来了。”
孙大娘站在庙门口,大概是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动,就出来看看,正巧撞见徘徊犹豫的程野,面上一乐,就叫出声来。
程野抬头一看,正是一路上照顾自己的孙大娘,虽然称呼上还是略显见外,不过实打实的已经亲如家人,听到这声音,程野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他点点头,“嗯,大娘,我回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说话。”孙大娘眉头舒展,慈爱的招招手,“吃饭了么?”
“吃过了。”程野心头一热,看着孙大娘又开始忙活的背影,忽然鼻头一酸,他有些想家了。
程野穿越之前一直在外面租房子,忙于工作,平日里很少回家,得闲了不是宅在出租屋就是和朋友出去玩,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也是说不上两句就挂了,只有过年了才回家呆两天。
此时程野觉得无比愧疚,瞧着孙大娘,眼角忍不住挂上了泪。
“一会儿就好。”孙大娘忙着往火里加了些树枝,那个抱孩子的老妇人也帮了把手,看来这几日两人一直作伴。
“甜芋头,小兄弟,趁热吃。”尽管程野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孙大娘还是煮了芋头,或许对于一个关心自己的长辈来说,看着小辈们吃吃喝喝就是难得的幸福。
程野坐在孙大娘旁边,大口嚼着芋头,有说有笑的聊起来。其实他们能聊的话题并不多,孙大娘是典型的农家妇人,不好言语,除了关心问候也说不上几句话,程野倒是有一肚子话,可是不能说,那样只会给孙大娘带来无尽的麻烦。
少顷,孙大娘收拾了一个布包,她告诉程野,今天她们打算继续赶路,临走前能再看到他回来,真是上天保佑了。
程野一惊,随即了然,他们本来就是要去青州城投靠亲戚的,只是路上自己与大娘先后生了风寒,这才耽误了,如今也没什么大碍,是该启程了。
只是程野有些作难了,赌约的事大娘并不知情,山上的病人也离不开他,此时再置身事外,实在不妥。
孙大娘看着程野,露出慈爱的笑容,“小兄弟,大娘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却晓得小兄弟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大娘也不挽留你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只是以后凡事小心,记得照料好自己。”
“小兄弟,有空了,来青州看看大娘,大娘给你做家乡菜。”
程野眼睛再次模糊了,他重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