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长冲邵敏招了招手,微笑道:“同学,你考上华南大学了?”
邵敏上前,紧张道:“是的,先生。”
通过对话,邵敏她已经知道了,眼前坐着的,是一位银行的行长。
要是往日里,邵敏管他谁呢!
当今这世道,有钱没钱,一样过年,大家都是两胳膊扛一脑袋,人人平等。
但现在,邵敏却不由的畏惧起来。
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去上学,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人待会儿的一句话了。
邵敏有些无奈。
但又确实是无可奈何。
孙行长琢磨了一会,笑道:“厉害啊,同学,你大学学费大概要贷款多少呢?”
邵敏:“这......”
她没敢继续往下说下去,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大学究竟要花上多少钱。
这时,邵母赶忙走了过来,开口道:“两万。”
邵母心中有自己的盘算。
第一年的学费,她确实是拿不出来,只能够选择贷款了。
孩子她父亲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狱了,到时候他们夫妻俩一起做点事,肯定能够将孩子第二年的学费凑齐。
不是她不想多贷。
其一,贷多了,她怕银行不让贷。
其二,银行不是慈善机构,贷款是需要利息的,即便教育贷款的利息很低,但那也是一笔钱啊!
孙行长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谁?”
邵母赶忙道:“我是敏儿她母亲。”
孙行长偷偷看了陈宇一眼。
厉害啊!
这都已经见到丈母娘了。
陈宇埋头剥虾,吃得油光满面。
孙行长立马换了脸色,笑道:“原来是同学她母亲啊,有家长在,那更好不过了。”
邵母紧张道:“行长,那能贷吗?”
“能啊!”孙行长笑道:“我跟陈先生是忘年交,您孩子是他学妹,那就是我学妹,我学妹考上了华南大学,要到我这教育贷款,怎么不能?”
一旁埋头吃虾的陈宇差点没将嘴里的虾给吐出来,哥们我什么时候成你忘年交了?
你也太自来熟了吧?
孙行长起身,拉过一把椅子,“大姐,还没吃饭吧?来坐下来一起吃点。”
“不不不。”邵母赶忙摇头,“我吃过了。”
“吃过了啊?”孙行长不动声色的将椅子给推了回去。
其实他也就是客气一下,根本没想过真让邵母坐过来。
瞧邵母那一身灰不溜秋的工厂员工服的,满头的热汗,真要是坐了过来,孙行长他还不知道怎么个别扭呢!
“行长?”邵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来贷款?”
“随时。”孙行长手上剥着龙虾,嘴上笑道:“待会你带她录取通知书来,经过我们的征信评估审核后,立即就能够放贷款。”
邵母眼角一跳,“征信评估审核?”
“妈。”邵敏也担忧着看向自己母亲。
邵母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小声道:“敏儿,你先去后厨帮忙。”
“嗯。”邵敏没有多问,乖巧的点了点脑袋。
将女儿打发走后,邵母这才盯着孙行长,脸色难看道:“行长,孩子父亲身上有过污点,会影响到孩子身上吗?”
“怎么回事?”孙行长放下手里的龙虾,皱眉道:“这要看具体情况了。”
银行的贷款客户,可以说是固定的。
他们有一套严格的征信审核流程,但凡是身上有任何的征信污点,都没可能能够从银行处贷得一分钱款项。
按理说,父亲身上有征信污点,是不会影响到孩子身上去的。
但教育贷款严格意义上来讲,贷款人并不是邵敏,而是她的父母。
邵母没敢隐瞒,将邵敏她父亲身上所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再讲了一遍。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面对银行强大的征信系统,这些东西一查便知,还不如事先说出来,当面理清。
孙行长敲了敲手指,眉毛皱得很深,“你是说邵敏同学他父亲在银行内有一百万的贷款污点?”
“我家老邵是被人陷害的。”邵母急道。
“对不起。”孙行长硬邦邦道:“不管原因,有污点在,便没法贷到款。”
闻言,邵母瞬间就沮丧了,低头道:“打扰了,孙行长。”
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而已。
“嗯。”孙行长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邵母心乱如麻。
果然还是贷不到款吗?
怎么办?
女儿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名牌大学,都怪自己这做妈的没用,连学费都拿不出来。
邵母的心在低血。
行尸走肉般的向饭店外走去。
难度敏儿真的就得辍学吗?
就在这时,陈宇出声了,“阿姨,等一下。”
嗯?
邵母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瞬间向陈宇看去。
“孙行长。”陈宇笑容满面,“就不能再通融一下吗?”
“陈老弟。”孙行长满脸苦笑,“不是哥哥我不帮你,是银行内的规矩就是这样,我今儿要是松口了,每天我就得丢饭碗啊!”
“这么严重?”陈宇咂舌。
孙行长:“是啊,就这么严重。”
陈宇眼珠子一转,笑道:“孙老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想想办法呗。”
孙行长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是铁律。”
陈宇急了,气道:“有污点的是她爸,贷款的是她,你们银行征信系统难不成还有连坐这种说法?”
“陈先生,您先别激动。”孙行长苦笑道:“我们当然没有连坐这种说法,但是银行的规矩,教育贷款是只发放给学生家长,就还从来没直接发放给学生自己本人的啊!”
无论陈宇怎么说,孙行长都就是不肯松开。
孙行长他也只是银行内的一个管理人员,不是规矩的制定者,有些规矩,他没法破。
虽然,孙行长认准陈宇有赵副局当靠山,是一条粗大腿,但你再粗的大腿也不能叫他丢了饭碗啊!
至于自掏腰包给这母女两万,孙行长觉得没这必要。
虽然两万对他来说不是一笔什么大数字,但他也不是做慈善的。
用自己的钱,来为公司拉一笔可能存在的业务,这种事儿,他不干。
这就是现实,人情冷暖。
他可以为了利益,一掷千金,跟人谈笑风生,同样的,为了利益,他也可以冷漠无情。
邵母叹了口气,道谢道:“陈同学,你的好意阿姨心领了,孙行长也有他的难处,你就别再为难孙行长了。”
说完,邵母岣嵝着身子,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