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整,没等卫哲东举手敲门,向雪就已经打开了房门,让卫哲东举到半空的手,就这样维持着姿势。
向雪换上了在机场没有试穿就直接买下的丝绸旗袍,墨绿的底色,前襟是细碎的银色花朵,从腰部的位置,一直华丽丽地开到肩膀。
她已经提前化好了妆,尽管卫哲东一再表示不用有压力,但向雪的妆容还是化得很精致。眼影是低调的深灰色,只是在上下眼睑晕开了薄薄的一层。睫毛只是用睫毛膏稍稍刷了一点尾部,如同两排墨色的羽毛,细致得可以看到每一根睫毛的纹路。
长而密的黑发则高高地挽起,盘成了一个发髻,中间插了一根乌木的簪子。天气很晴朗,正午的阳光落在室内,却止步到窗台附近,却成为她身后最明亮的背景,衬得她净美如古代国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这样可以吗?”向雪迟疑地问,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似乎鞋跟有点低,和卫哲东站在一起的时候,从高度上就不是太般配。配旗袍,也似乎略有些草率了。
“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卫哲东努力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落在她精致得几乎难以挑出一点瑕疵的脸上。
说实在的,她不能算是最美的,五官单个拆开来看,或许很难说出哪一部分更出色一些。可是组合在一起,却又觉得美女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好像应该再添购一双鞋子。”向雪看着自己脚上的皮鞋。
“没关系,鞋跟太高站着不太舒服,这样就很好了。”卫哲东揽过她的腰,原来她的身材这么好,细腰丰臀,平时穿的休闲服装和职业装,完全显不出她的好身材。
“真的没关系吗?”向雪迟疑地问。
“人不需要太完美,留一点点瑕疵刚刚好。”卫哲东满意地打量着身旁的女孩。
当然,向雪的眼光很不错,艺术系的女生大概天生对美有一种天然的敏感。鞋子或许真的算是唯一的败笔,但卫哲东觉得家庭聚会并不需要表现得太抢眼,留一点惊艳给晚宴,才会有额外的惊喜。
“这可是你的家庭聚会啊!”向雪提醒。
到时候人们挑三拣四,针对的可是卫哲东的女伴,而不是向雪本人。
“买一副眼镜戴上更好。”卫哲东打量了一会儿,终于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却让向雪一愣。
“眼镜?我没有近视啊!”
“平光镜。”
至于原因,卫哲东并没有解释。
向雪的眼睛太漂亮,只是涂了眼影刷了睫毛,这双眼睛就仿佛就会说话似的,明媚中带着迷离。这双眼睛,真是勾人啊!
狐疑地买了一副平光眼镜,向雪还有点不习惯,总是不时地用手去推镜架。
“放心,掉不下来的。”卫哲东好笑地说。
“除了墨镜,我还真不习惯戴这玩意儿。你们家是书香门第吧?”向雪又推了一下,才讪讪地问。
“为什么这样以为?”
“要不然怎么会需要我打扮成知性女子呢?”向雪看了看反光镜里的形象。
怎么看,还是有点不习惯,总觉得身上凭空多了一个零件,需要她额外地照顾。
“这样……显得比较老成一点。”卫哲东随意找了个理由。
向雪认同了他的说法,可能她确实太年轻了吧?
旗袍的领口有点高,向雪把手里的首饰递给卫哲东:“这么贵重的首饰,还是你先保管一下吧。需要的时候,再把道具借给我。”
卫哲东无奈地收起来:“行,我们先去取另一件道具。”
去银行里打开保险柜的手续并不复杂,银行行长亲自迎接卫少这位大客户,卫哲东亲自去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只首饰盒,看上去式样很古旧,似乎很有些年头了。
“成色不错啊!”向雪看着镯子多少放下了心,虽然飘的绿颜色很正,但与帝王绿还是差了不止一个等级,看起来真的就像卫哲东说的,价值几十万而已。
但卫哲东为她戴上玉镯的时候,神情却很庄重,似乎在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了她似的。
玉镯稍有些大,毫不费力地就戴到了腕子上。
“和小姐非常配。”陪在一旁的行长由衷地赞叹。
尽管镯子的大小不能算十分契合,但式样和颜色,却与向雪身上的旗袍搭配得仿佛天作之合,让向雪很怀疑,当初买下这件旗袍的时候,卫哲东是否已经有了预谋。
大宅离得有点远,开车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算上临时购买眼镜的时间,抵达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我们没有迟到吧?”向雪有点心虚地问。
虽然她并不明白卫哲东为什么在路上非要拐到眼镜店去,如果第一次上门就迟到,似乎是件太失礼的行为。
“正好赶着点儿。”卫哲东不以为然地说。
是了,京城的午餐时间,比蓉城的晚一些。
这是一个四合院,但占地比刚刚看过的齐白石故居大了不知多少倍,仿佛是好几个四合院组合起来的,院子套着院子,房子套着房子。
挽着卫哲东的手臂,穿过了大门、二门、三门、四门……估计有六七道门,才终于在一幢房屋面前停下。
“这是我祖父的正屋,先进去拜见一下老人家,再一起去餐厅,就在旁边。”卫哲东指完正房又指着厢房说。
“嗯。”向雪轻轻点了点头。
卫老爷子是个精神矍烁的老人,完全看不出人家要过的是八十的大寿。脸上没有橘子皮似的皱纹,只是眼角有着好几条鱼尾状的纹路,说是六十岁相信的人可能会更多一些。
“爷爷。”卫哲东带着向雪走近,弯着腰说,“这是您的孙媳妇向雪。”
孙媳妇……向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明知道老爷子不同意他们的关系,怎么头一回见面就毫不含糊地宣战哪!该不会这祖孙俩一见面就掐起来,然后殃及池鱼吧?不对,她好像已经站在战场的中心了。
不过既来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即将到来的雨骤风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