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火,开车门。
“砰”的一声,车门被甩回去。
车上下来两个人,脚步沉稳的迈向悬崖边站着的女子。
沙哑浑厚的声音划破了山顶的寂静。
“小夕。”
“师傅!”
车灯熄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过了一会,视野才恢复正常。
“小夕,你过来。”
寒夜暗沉的声线,毫无温度,“为什么决定这么做?”
“高兴啊!论谁会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呢?”
“你确定是真的开心?”寒夜伸出手,把寒元夕拽到面前,“小夕,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后悔两个月之前,让你来S市的决定。”
寒元夕低低的笑,“可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两个多月的经历,很精彩,很饱满。”
“比我过去二十年的时间加在一起都要开心和真实,师傅……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带着祈求的尾音。
寒元夕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没有。
莫名悲伤的一颗眼泪也掉不下来。
“明知道我会拒绝,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寒夜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
“预感您一定会答应,所以才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寒元夕笑着说,“做为交换,我会好好配合姜教授和二师父,乖乖治疗。”
“小夕,鸢尾庄园才是你家。”
寒夜皱眉,灰白胡子编成的辫子,随着夜风摇摆。
“我知道,我不想回去,师傅应该也知道。”
寒元夕毫不避讳自己的情绪,“争的鱼死网破,对师傅和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这样吗?小夕为了霍家那小子和师傅闹翻值得吗?”
“我只是单纯的想留在这里,回鸢尾对我来说压力很大,师傅可以为我好,隐瞒父母的身份,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我好,答应让我留下呢?”
寒元夕毫无底气的质问。
轻飘飘的音调,刚出口就被强劲的夜风吹散。
“你这是在挑衅我?!”
“师傅要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如果您非要强行带我回去,我是一定会拒绝配合治疗的。”
寒元夕态度从未如此坚决,“再好的医生也治不了不听话的病人,我这么娇贵的命,到个没有人的地方,随便放点血就能达到长眠的效果。”
清冷的声线毫无生意,寒元夕掀唇笑道,“师傅要当这是威胁,就算是吧,毕竟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现在威胁,总比我彻底凉透了,躺在太平间里要有效。”
寒夜眉心狠狠的一跳。
寒元夕的状态,完全出乎寒夜的预料,“小夕,你确定要这样伤害师傅们?”
“我死了,师傅会伤心吗?”寒元夕脸上笑容浅淡,眼底更是一片冰封的冷肃。
寒夜凝眸,斗篷投下的剪影将他拢住。
寒元夕看不清他的表情,垂眸盯着他垂在腿侧我紧握成拳的手。
心底不由轻蔑的嘲讽。
师傅此刻有多生气?!
大抵是很生气的。
山间的风时大时小,忽然一阵风起,吹落了寒夜头顶的斗篷帽子。
一双鹰隼一般锋锐的眸子,此刻染满了愤怒的红。
在寂寂夜晚的山林中,骇人的盯着她。
寒元夕下意识往后躲。
忘记身后是万丈深渊,寒夜一把扣住她手腕往回拉。
愤怒的咆哮,“寒元夕,你就这么想死!”
“是啊!师傅才知道吗?”寒元夕用力挣扎。
“小夕夕,你这样闹,不怕我现在就叫我手下动手吗?!”
寒见生远远的朝寒元夕走过来,“这才多久没见,小夕夕你的脾气见长啊!”
寒见生的手,搭在寒夜手上,强迫寒夜放开寒元夕,“夜老头,活了一大把岁数,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哼!”
寒夜冷哼,转身抬手把斗篷的帽子带回去。
拂袖而去,上车。
车门摔的震天响。
寒见生无奈的耸肩,“老东西,又生气了?一天能气八百遍,难怪单身几十年。”
“说的好像幽冥大人就不是单身几十年一样,不准欺负我师傅!”
寒元夕气鼓鼓的找了块光滑的岩石坐下,“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留在S市就不行?你们是瞒着我什么秘密,还是怕我待久了,让我发现你们之前做过什么坏事?”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小夕夕……两个月,你还没玩够吗?”
寒见生挨着寒元夕坐下,“我们来接你回家,等你做完手术养好身体,我们一起回鸢尾。”
家,多么渴望又陌生的词。
家这个词,对寒元夕来说,代表的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深深盘踞在她心头,时不时跳出来刺痛她。
“幽冥大人,你不觉得鸢尾庄园更像是收容所吗?古堡再奢华,也不能掩盖我们全部是孤儿的事实。”
寒元夕不屑的嗤笑一声,“其实,我很早就喜在想,我的生父生-母是不是一早就死了?”
“每年生日的素面到底是怀念还是祭奠?!”
祭奠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寒见生捂住唇。
寒见生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的小夕夕,你这是在找死!老家伙最听不得的词,你一下全说了。”
寒元夕瞪大了眼睛看向寒见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疑惑和不解。
“你的生父我不能提,至于你的生-母……只是失踪了而已。”
寒见生松开手,警告也是提醒,“不要当着夜老头提你的父母,夜老头是不会同意你和霍家那小子在一起的。”
“不要问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其余的真-相,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小夕夕,放弃挣扎吧!”
寒见生的银色长发被吹起,俊美到极致的脸,苍白又阴鸷。
他长出了一口气,终究不忍道,“就算你真的如愿解脱,我们也会让霍裴沣给陪葬。你要不想活了,你在意的那些人,我们会挨个送下来陪你。”
“霍裴沣,盛叠锦,盛先生,沈蔓,唐霜,棠呦呦,还有沈蔓肚子里的那个还未出世的可怜孩子……你想让谁排第一个?”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先送一个下去,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寒见生,寒彻入骨,低哑暗沉道,“我这双手,你也知道,一不开心就想抓人来沤花肥。”
“威胁我?”寒元夕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论调。
不觉得多难受,只是觉得很排斥。
“算不上威胁,通过合理手段达到目而已。”寒见生掀唇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