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欢正想着庄菲,季芸突然说了句“我们进去”,然后转身直接走进了宴会厅。
有一对母女模样的人正走过来,看来季芸不打算和那对母女打招呼,顾槿欢看了她们一眼,跟着季芸走进了大厅。
大厅中间的自助餐台上放着蛋糕、寿司等点心、干果水果盘和红酒、香槟等酒水,大厅四周摆了一圈沙发,在大厅四角的花架上、自助餐台上、沙发间的小几上间或放着一簇簇香槟玫瑰,布置得大气典雅。
季麒端着一杯酒走到宴会厅中间:“各位尊敬的亲友和来宾,今天我姑姑回国,季家略备薄酒,感谢大家赏光,我先干为敬!”,说完爽快地喝了酒。
众人都鼓起了掌,季芸端起一杯红酒:“谢谢各位,大家都是熟人,各自尽兴”。
众人又鼓起了掌。
晚宴开始了,宾客们渐渐散开,相熟的聚在一起交谈起来,有人邀季芸去露台,季芸拍了拍顾槿欢的手,对她说“自己玩一会儿”,顾槿欢点了点头,季芸便端着红酒去了露台。
顾槿欢看了看宴会厅,来宾之间都是熟人,已经围成了交谈的小圈子,她熟悉的只有王琳琳和庄菲,可现在找她们都不合适,便取了个餐盘拿了点儿小点心,准备坐下来吃吃点心。
和平饭店的点心在首都很有名气,十年的女演员经历,顾槿欢已经养成了注重饮食、身材的习惯,点心虽然好,但她决定只选两种尝尝,她正认真地挑选着,王琳琳带着一位姑娘走到了她身边:“顾槿欢,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廷的妹妹”。
季廷的妹妹?
顾槿欢看向那姑娘,方脸小眼睛,稀疏的头发让她的大脸显得更大,身材有些壮实,却偏偏穿着一条浅蓝色绣珍珠轻纱蓬蓬裙,正是最后过来,季芸不愿意搭理的那对母女中的女儿。
顾槿欢之所以推测那两个人是母女,是因为她们举止亲昵,而且,两个人的小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一样的小眼睛,长在那中年妇女小小的瓜子脸上,还有几分韵致,而长在这姑娘的大方脸上,实在有些磕碜。
顾槿欢想了想季廷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再看看眼前的蓝裙子姑娘,不禁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姑娘是季廷的妹妹,却不是季芸生的,而且季芸很不待见她,顾槿欢想了想,冷淡地对她点了点头:“你好”。
顾槿欢觉得礼数到了,蓝裙子姑娘却不满意,季芸可以不拿正眼看她,季廷可以对她冷淡,这个顾槿欢怎么敢不拿她当回事?
哼,以为讨好了季芸,就能嫁给季廷了?
蓝裙子姑娘想了想,故意刺激顾槿欢:“顾槿欢,你以前都不知道我吗?你不会,连我哥哥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也不知道吧?都谈恋爱了,还压根儿不了解对方的情况,有些女孩子怎么这么随便呀!”
确实都不知道……
确实有些随便……
但是,关你什么事啊!
顾槿欢把餐盘放回了餐台上,看着蓝裙子姑娘笑得甜美:“这第一呢,季廷没有对我提起过你这个妹妹,或许你们的关系不亲近吧,这第二呢,你这长相,和季廷实在不像是兄妹啊,季廷长得那么好,至于你,啧啧啧……”
顾槿欢边说边惋惜地摇头,蓝裙子姑娘被气得慢慢瞪大了眼睛。
这眼睛一瞪大,露出的都是眼白,更加不好看了。
顾槿欢从小到大都长得好看,但苏兰的家教很严,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长相而得意的想法,也不会以貌取人。
现在用长相来攻击这个蓝裙子姑娘,不过是吵架技巧罢了。
打蛇打七寸,吵架要戳心。
这姑娘长相一般,却认认真真地化了妆,又穿着小公主裙,说明她心里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但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格,在外表方面应该是有些自卑、敏感的。
从蓝裙子姑娘走到顾槿欢身边,就有宾客暗暗注意着她们这边的动静。
四周若有若无的探究、奚落的眼神落在蓝裙子姑娘身上,她又气又恼,咬牙道:“哥哥不提我也没什么,不会连文文姐姐也没对你说过吧?不过,你是一个女演员,文文姐姐是一名光荣的记者,你这种肤浅的女人,怕是连文文姐姐说的话也听不懂!”
文文姐姐,光荣的记者?
顾槿欢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宋文文。
在90年代,随着电视机走进普通百姓家庭,影视娱乐发展迅速,演员、歌手们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主持人和记者也一样。
不同于演员、歌手的百花齐放,著名的主持人和记者往往都是国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们因为所处的国家电视台天然地受到了很多关注,又因为过硬的专业素质和良好的荧屏形象收获了很多粉丝。
像陈宇那样,作为地方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能被全国观众知道的,在名主持人、记者里面并不多。
说起90年代的名记者,就一定绕不过宋文文。
顾槿欢不是很关注新闻,只大概知道宋文文作为一名女记者,却不惧危险、敢于吃苦,深入一线做过很多优秀的采访、报道,业界口碑和观众缘都很好。
后来,似乎是在顾槿欢拿影后那年,宋文文结婚了,当时媒体上的相关报道很多,顾槿欢也看过几眼,说她嫁的是门当户对的高干后代、特种兵什么的。
却怎么也想不起,宋文文嫁的那个人的名字……
自己一直介意的,季廷原本命定的爱人,难道是宋文文?
顾槿欢随手从餐台上拿了杯香槟,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顾槿欢的酒量很差,几乎是一杯晕、三杯倒,像现在这样,一杯喝得急,也可以发挥两杯的效果。
看到顾槿欢灌酒,蓝裙子姑娘兴高采烈地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顾槿欢放下酒杯,刚喝酒头有点儿晕,就想了一会儿要怎么开口。
顾槿欢正想着,突然一位清冷美人风姿绰约地朝她走了过来,金色绣片吊带裙随着美人的走动摇曳出华美的流光,是比满厅香槟玫瑰更诱人的活色生香。
美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裙子姑娘,让人看了羞愤欲死的不屑眼神比周望北还地道:“徐庭灿,季廷姓季,你姓徐,季廷从落地就没有在徐家呆过一天,谁给你的底气,让你好意思端着季廷妹妹的身份对他女朋友说三道四?”
季麒匆匆从露台上赶过来,一边自责撩妹误事,一边把徐庭灿拉开:“快走,你这个人,不请自来就算了,还惹是生非”。
居然是不请自来的……
也是啊,季芸的场子,怎么可能主动请徐庭灿和她妈。
众人看向徐庭灿的眼神就更精彩了。
徐庭灿恼羞成怒,挣开了季麒,对庄菲喊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有脸替人出头,不过是只被包养的金丝雀!”
这话十分难听,徐庭灿还是大声喊出来的,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槿欢眼色一冷,走到徐庭灿面前,抬手清脆地甩了她一耳光:“你不仅丑,心还脏,漂亮女孩子谈恋爱就是金丝雀?那找你这种叫什么,行善积德吗?”。
徐庭灿气得要还手,季麒立刻死死地拦住了她,季芸也从露台走到了顾槿欢身边,冷冷地看着徐庭灿:“都说你蠢,但我看你学你妈的那一套学得挺好的”。
徐庭灿的妈宫雪脸色难看极了,却没有发作出来,她走到徐庭灿身边,气急败坏地吼道:“闹什么,跟我回家!”
徐庭灿却是个越战越勇的,她狠狠地瞪着庄菲,喊道:“你们仗着人多一起欺负我,难道你就不是金丝雀了?贱人!”
酒劲儿逐渐上来了,顾槿欢撑了撑桌子才没有倒,她扶稳桌子,掐了掐手准备继续和徐庭灿对骂,庄菲已经走回沙发边,亲昵地坐在周望北的腿上,随手拿起沙发边小几上的一个花瓶,看了看:“听说,和平饭店的这些摆设,都是真古董?”
话刚说完,庄菲“啪”地就把手里的花瓶甩到了地上,虽然地上铺了地毯,但庄菲手上带了劲,花瓶落地即碎。
庄菲看着徐庭灿,笑得开怀:“其实金丝雀也蛮好的,开心就买买衣服,不开心就摔摔花瓶,金主都会买单,徐小姐,你心底,是不是也有点儿想做我这样的金丝雀呀?不过,金丝雀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呢,估计没有这个命”。
和平饭店的古董花瓶是个什么价格,顾槿欢不了解,宾客里却有识货的,惋惜道:“这个法国宫廷古董插花瓶是和平饭店去年刚从国外拍回来的,可惜啊……”
除了讨论花瓶的价格,更多人都对庄菲坦然地承认自己是“金丝雀”的言论议论纷纷,看向她的眼神也复杂极了。
身处舆论中心,庄菲却笑容不减,而搂着她的那位刚破了巨费的金主,也还是挂着一贯的冰山冷脸,波澜不惊。
这么精彩的一幕,顾槿欢却扶着桌子快晕过去了,看得恍恍惚惚。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庄菲笑起来真好看啊……
季芸见顾槿欢不对劲,一边走过去扶住她,一边不耐烦地对徐庭灿说:“谁惹的事谁买单,季麒,让和平饭店把账单拿给徐昆仑”。
徐庭灿慌了,喊道:“花瓶又不是我摔的,凭什么要我爸爸买单?”
季芸噙着一丝冷笑看向宫雪:“离了我季芸,徐昆仑连个花瓶都赔不起了?毕竟相识一场,我就替他付了吧,才多少钱,至于嚷成这样!”
宫雪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把拽过徐庭灿:“把账单给我”。
母女两个狼狈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