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燃闭着眼，沉默着，只剩了车前扬起马蹄声踢踢踏踏。

　　小几上的灯光暗淡，照不清他的脸，如雕塑般的轮廓只有模糊。

　　“也罢......这是你的选择，我改不了，一如这世道......”

　　听了这话，青禾多少是松了口气，更多的却又是好奇。

　　何时也不曾见过他如此无能为力的样子。

　　“这世道怎么了？”青禾问。

　　“上古灵体无以为存，皆在此间，以魂体与人共生。”

　　萧燃说的就是如今的世界。

　　关于这点青禾并不感到意外。

　　她下到凡间时，凭着神识的感知，还有那个巫医气血的族册说明，也已经知道如今的情况。

　　这是个类似混沌时期的世界，只是那些除了人类以外的灵体，在这人世间并没有以生命形态存活，所以他们不能直接对这世界造成破坏，对人类造成伤害。

　　只能通过寻找具有相同怨念的人作为宿主，在其意识中不断增加怨念，蛊惑其心向恶，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怨恨。

　　就像之前她遇见的鬼车便是如此。

　　那么他当初取断念石，便是为了净化这些怨念？青禾想起来，这个问题自己还不曾问过萧然。

　　“那你之前去不周天取那断念石是为何”

　　“不断妄执，诸恶心生。

　　在此一道间，万物陷入了无渡的轮回。

　　氤氲生成了五浊之气。

　　浊气瘴魂，为己之欲，施祸于人。

　　终将善也恶，恶生罪，罪入魔，魔成魇。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恶稔罪盈，便至末日。”

　　萧燃说的这些，对青禾来说，还是有些深奥难懂了，具体是什么？

　　青禾也只明白个大概：

　　就是说，这是个无从解脱的空间，来世又复今世苦。

　　带着前世的执念，犯着相同的错。

　　即便是你从善，却又无始终，势必很难让人不忘初心。

　　这就好比一潭死水，死水致腐，腐肉出虫，鱼枯生蠹，蠹又败水。

　　等到死水完全败坏，那么能够存活的只有更加污秽不堪的东西。

　　恶性的循环，最终这个世界只能走向灭亡。

　　“这么说，你叫我回不周天，是因为这人间马上就要毁了吗？”

　　“也是，也不是。”

　　“什么是不是？好不好说个明白？”青禾逼近了萧燃，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些究竟。

　　“你应无所知，我应无可告。”

　　应该不知道？应该无可奉告？

　　青禾不解，这个萧燃，话总爱说一半一半，时不时还要故弄玄虚一把。

　　“我这好歹是个神，那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这话问得也是虚。

　　她能做什么？除了能往返不周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莫说现在断了灵根，便是没断灵根以前也是什么也不会的。

　　你要问她怎么配做神？

　　活得久算神技吗？

　　她其实是个先天神，天地初开她就在了，睁开眼就能以最高贵的姿态睥睨这浑浑世间。

　　因为自己生来就是神，那还费什么劲，修什么法？

　　所以如今这般无能，她是毫不犹豫得把锅都丢给了自己的出生！

　　“心余力绌，只是枉然。所谓家有规，国有法，天有律。即便是造物者也不可违。”萧燃明显也知道她那尴尬的战斗力，给了个再有本事也斗不过天的台阶让她下。

　　其实意思是轮不到她这废材神仙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