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清早,丞相府的女眷们,就都收拾好出了府门。
大夫人因着身体原因,自然不能跟着前去,因此站在门前送别。
她拉着沈壁的手嘱咐道:“崆胤寺虽是佛门圣地,可毕竟也出门在外,注意些身子。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也合该紧着些。”一面说,一面暗暗从手中递给了她一个东西。
沈壁心中略讶,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知道了母亲,我会注意的。”又扭头,看着站立在大夫人身旁的沈若瑛问:“你当真不去?”
沈若瑛‘哼’的一声,扬着脸道:“有什么可去的……”眼睛瞟了瞟老夫人那里,才又小声嘟囔:“深山老林的,还真以为好玩儿呐……”
说是这么说,可沈壁却理解她的心思。
她是怕大夫人一人在府中,所以故意留下来陪她的。
沈壁也不想去,可种种缘故,却不得不去。
听她这么说,只得轻笑:“那好,届时我回来了,给你讲寺中趣事儿。”
沈若瑛又‘哼’的一声:“谁稀罕呐!”
沈壁无奈摇头,又与大夫人话过两句,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虽快,可在城内时倒也没有太大颠簸,一路上还瞧见了许多摊贩人流,城内市景。
等到出了城外,随着行驶,人烟渐少。
掀了帘子瞧去,入目多是山水春色,鸟语花香,风景怡人。
女眷平日都是不怎么出来的,甫一瞧见这般景色,都颇为兴奋。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旅途劳累之感浮上心头,都焉了吧唧的。
沈壁主仆也瞧的颇为欢喜,前世她为了魏凌风,这大好河山皆踏了足迹。
可后来被折磨的三年,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之中。
今世归来,多瞧一眼这些景物都觉感动,感触也颇深。
虽是如此,精力却是有限,过了起初的兴奋劲儿,众人都累了,便在马车的软塌上休憩起来。
马车上了山道,略有些摇摇晃晃,忽梦忽醒,时间过去的飞快。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马车突然一个剧烈颠簸,沈壁主仆一个不稳,差点儿从软塌上滚了下来。
紧接着,马车便已停住。
沈壁在知竹二人的搀扶下坐稳,不由蹙眉:“怎么回事?”
知竹二人也惊了一阵,闻言忙道:“小姐勿急,我们出去瞧瞧。”
这样也好,沈壁一想,便就点头:“去吧,小心点。”
二人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出去了。
沈壁蹙眉坐在马车内,心里却略有些慌意,难以平静下来。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沈壁眉头越发拧紧,定了定神,干脆也掀帘子下了马车:“出了何事,怎的还吵闹起来了?”
知竹青珠忙迎了上来,一听这话,青珠就没憋住,噘嘴抱怨道:“小姐,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居然在这路上堆了一片乱石,车夫说,这石头不清理,就过不去了。”
沈壁一听,眉头又蹙起,跟着他们前去看了看。
原来他们正处在一个弯道,乱石就堆在路中间,而他们的马车本来就落在最后,此刻这样一来,就落后了前面的行程。
照理说,这里是官道,一般人是无有那个胆量在这里作弄手脚的。
尤其是,前面的马车都稳稳当当过去了,偏生就他们在转弯上行时被阻住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这早不坏,晚不坏的,偏偏到了自己过道时就出了问题!
她又想,既然当初自己也想到要在沈音母女的马车上动手脚,难保别人不会也有类似想法?
如此一想,更觉此事蹊跷重重,虽不知具体何人所为,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时间紧迫,也计较不得许多,她立刻肃眉吩咐道:“既是乱石阻路,清理了便是,要紧的是追上前面的马车,荒郊野岭,可别落了单!”
她语气严肃,叫旁人不由心中一凛,跟车的几个家丁忙就应了是,在车夫的招呼下一拥而上去清理乱石。
知竹见状,便就对沈壁道:“小姐,山里风大,您还是在马车里等着罢。”
沈壁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他们增加压力,当即也没坚持,点点头,随着转身回了马车。
沈壁先上了马车,掀了帘子钻进去,鼻尖便突兀的飘荡起丝缕血腥气味儿,几乎是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想要退出。
却晚了一步,手臂被一股大力钳制住,猛地拉扯,她整个人就颠入一个带着些温暖的怀中,伴随着,还有越加浓郁的血腥之气。
同时,一丝冰凉,紧紧地的贴在她脖颈娇嫩的雪肌之上!
她吓得惊呼出声,外面儿的知竹忙就关切问道:“小姐,怎么了?”
她正准备应声,一个隐忍沙哑的男人声音,这时便从头顶淡淡传来:“休要挣扎,我这匕首,可不认人。”
听见这话,沈壁心头霎时忘了跳动,全身都僵硬起来。
却也就是一瞬间的光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秀雅的小脸儿紧绷着,侧着目光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却是徒劳无功。
而外面知竹没有听见她的动静,急忙忙要上马车。
沈壁见状,只能深吸口气,忙开口阻拦道:“我无碍,你们先不用进来,且在外面瞧着乱石清理的进程罢。”
外面的知竹和青珠闻言,不由微愣,随即疑惑的对视一眼,却未多言。
应了是,又退走。
马车内,沈壁心中紧绷,面上却逐渐平缓下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带着丝警惕道:“你是何人?在此处想要做什么?”
既然不能脱身,那便只有弄清楚对方意图,以静制动!
“小姑娘。”男人听罢,却不由嗤笑:“管这么多,不怕我就此杀你了事?”
“是吗?”沈壁本就没指望对方真会告诉自己这些,只不过是想引出话引。
此刻一听这似是而非的话,反倒是心中略定,唇角微扬,带着肯定的语气道:“可你不会杀我。”
男人面上微僵,这才低头,认真扫视起这个被自己劫持的少女。
她五官清雅,如上好的泼墨山水画,淡然中带着别样的雅致。
可瞧年龄也不大,偏又神色端庄,仿若贵气华生,令人过目不忘。
尤其是,在面对此刻这般危险的时候,却丝毫不慌不忙。
这种淡然处之,让人不禁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