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四正得意,突然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他想也没想直接把一弩箭射去。
“小心!”疯狗倏忽转身用手上短剑挡开一记射来的箭矢,箭矢被短剑砍成两半,掉落在唐十四之前站着的地方。
箭矢虽然被砍成两截,但是箭尖却深深顶进甲板一指。
疯狗眸色凝重,对面这人是个练家子。
“这不是我的箭吗?”唐十四看着脚下的断箭有点懵,“怎么会自己掉过来?”
疯狗突然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唐十四的肩膀,带着他往后退了一大截,唐十四还没有站定,就见一层白色的粉末洒满了他的鞋尖。
“这是……石灰?”
如果有石灰的话,那就代表有人,我默默注视着前方,随着石灰的洒落,眼前的白雾竟然有了一点消退的痕迹。遮盖住人视线的浓白浅浅一散,就能透过稀薄白雾看见白雾后面隐着的人影,尽管身形模糊,可是领头那个人并不难认。
“陈小友原来在这里,真是让我在船舱里一阵好找。”金天对着我说着话,可是那双半眯着的眼睛看着的却是疯狗手上握着的短剑。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个人提醒下,我们自然要出来看看。”唐十四没好气的看着金天,刚才射向自己的那支箭矢一定是这人身后跟着的哪些练家子丢过来的。
看到唐十四活蹦乱跳,金天确实有过片刻的征愣,“唐小友这死劫竟然松动了……”金天隐在眼底的眸光晦暗莫名,然后把视线落到了我身上,“这里边应该有陈香师的功劳吧。”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只是谦逊的点点头,“不敢居功。”
“敢问金先生,我这朋友所谓的死劫不知道做何一说。”
“死劫应得必然是死亡,”金天语气很淡,淡的就像提及今天的天气是云是雨一样,“陈香师之前掌香问吉前,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又何必在我这里又取证一遍。”
又是死劫。
我想起爷爷的死,又想起掌香时看到的景象,唐十四倒在地上睁着的眼睛奄奄一息……
“陈千秋,你们……几个意思?”
我凉凉的看着唐十四,“就是说:你来这里必死无疑。”
唐十四呆在当场,陈千秋说他会死在这里,而金天显然一早就看出,可就是这样,他还假惺惺的让自己入伙,一块进这魔鬼岬。
唐十四垂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弩箭,不发一言的走到船舷一边,静默不语。
我看了唐十四一眼就没有再理会他,有些事不是单单劝解就够的,况且情况未必有金天说的那么糟。
周围呆站着死去的人不知多少,金天身后跟着的人戴着手套撒着带着的石灰,哪些透明的东西,似乎很怕这个,石灰一沾上,就像遇见克星一样化成一摊半透明的果冻,我觉得很有必要和金天好好谈谈。
“金先生,现在我们都飘在海上,勉强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难道你真不打算交个底?”
“呵呵。”金天轻声笑着,“我以为陈小友已经看出了些端疑,毕竟,你可是我的贵人啊。”
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就对观看他人面相,判断吉凶的人觉得心里厌恶起来,虽然互相利用是常事,但是一开始就被人利用真是让人心中不爽。
“金先生要是只说这个的话,我觉得我们就谈不下去了。”
金天脸上笑意越浓,可是眼底却一片冰冷,游轮乘风破浪,凌驾在波涛上行驶在暗色的苍茫天地间,金天临海而站,单单只是一个背影就给人无尽压力。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金天问着,可是却没有等待别人回答的意思,“这里是魔鬼岬,却也是一片诡肆之地,从三朝五帝,不,甚至是在上古就有人向着这片海域迸发,可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死了。”
“除了一人。”
“他不仅活着回来,甚至还带回了一个消息。”金天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的眼睛很亮,却看的我心神不宁,“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刻在独木棺外的“陈”字闪过我的面前,还用想吗,除了我那个惊才绝艳的父亲,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人。
“可惜啊。”金天叹惋着,“太过耀眼的太阳,终归会挡住其他星辰的光亮,不给他人留活路,那迎来的就只有自己的灭亡。”
这说的,应该就是父亲的死了,看上去并不像从墓里遇上了东西,差点没有上来那么简单。
“抱歉,我没有见过他,所以也体会不了你们说的那种感慨。”我回看着金天一字一句说,“我要知道关于魔鬼岬的一切,包括那场三月祭祀。”
我本来以为金天是知道的,毕竟他甚至能想出来用石灰对付那种看不见的东西,可是金天却摇了摇头,“你父亲虽然回来了,可是对于遇见了什么东西却没有提死起过,我知道也只有刚刚遇见那东西的名字,以及隐在这墓中妖楼里的——镇海印。”
“他走了?”见周围活人只剩下的我和疯狗两个,唐十四终于从他那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的氛围里跳出来。
竟然会问出这么白目的问题,看来唐十四受的打击不轻。
“陈千秋。”唐十四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怎么了?”
“我真的会死吗?”
我看着唐十四,朝气蓬勃的脸庞,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是老鬼的独子,又是唐家的挑梁,这种人要是死了实在是太可惜。
“死不了的。”我随口回着,“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定死不了的。”
“真的!”犹如在一汪死水里注入无边的活力,唐十四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那个死老头子见人面就说死人,真特莫是个乌鸦嘴,等小爷好好练练,一定让他在我手里吃吃苦头。”
满血复活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美妙,唐十四站在船头面朝大海大笑三声,可是这种“劫后余生”的劲头过了之后,他又转过头不确定的看着我。
“陈千秋,你没骗我吧?”
我邪睨了他一眼,“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唐十四不确定起来,这种把自己一条命放在别人一句话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突然他指着疯狗问我,“疯狗哪?如果我是死劫的话,他是什么?”
我打量着疯狗,沉默稳重的样子一如既往,身为雇佣兵却又能为了救命之恩留下,成为可以信赖的伙伴。
唐十四搓搓胳膊,“陈千秋你这眼神怪吓人的,虽然说少年慕艾,但是如果你喜欢疯狗的话也太奇怪了吧,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喜欢哪些蹲在墓里的大粽子才对。”
狭长的丹凤眼不善的眯起,“唐十四。”
“怎么了?”
“感觉你的死劫现在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