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庄内一片寂静,只有厢房中传出几声轻微的响声。原来一群庄客无处躲藏也来不及逃走,都七手八脚的躲在了厢房之内不敢说话。独孤剑缓缓登上中央的御剑台冲周围喊道:“我独孤剑恩怨分明绝不滥杀无辜!都出来吧!”听这一句话,众人们都缓缓走了出来聚在御剑台前听候独孤剑发落,庄客足有百十人。
独孤剑问道:“叶剑秋在哪?”一名庄客答道:“叶……庄主……前日应邀去京城了,不知道何时回来。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受人差遣,还请独孤大侠饶命啊!”独孤剑将头一扭摆了摆手,道:“我也不为难你们,速速离去吧!”那些人听了哪敢多言?各自做鸟兽去散了,只有十几人立在原地不肯走。独孤剑有些奇怪,问:“你们为何不走?”这些人齐声说道:“庄主!我们几个本就是山庄的人,七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庄主能有朝一日归来!就让我们几个留下吧!”独孤剑心想诺大的山庄也需要人打理便同意让这些人留下,吩咐道:“快去打扫两间厢房,再备一桌饭菜来!”那些人自然欢喜着忙碌去了。
等山庄重回了手中,独孤剑带着方灵和白洛霆一起在山庄内四处走走,方灵见这傲剑山庄景色秀美颇有江南风韵不禁赞不绝口。独孤剑见方灵喜欢,便说道:“若是不弃,灵儿你就和白大哥就在此多住些时日吧!”此言正合二人心意,便欣然答应了。
过了三日,山庄一切无恙。白洛霆趁这几日飞鸽传书给南京的明教残余弟子,让他们火速赶到傲剑山庄。那些明教弟子收到书信即刻三三两两的汇聚到山庄来,不出十日已经集结了一百多人。
独孤剑自从武林盟回来之后心中一直惦记着叶子馨的下落,而莫烟雨给自己的纸条上赫然写着‘落梅庵’。这让独孤剑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猜想:“这分明是座尼姑庵的名字,子馨不会……”若是七年前独孤剑必然快马加鞭即刻赶往落梅庵找叶子馨,但是经过了与世隔绝的七年,独孤剑心中当初的那份炽如烈火的思念之情已经淡了许多,毕竟叶子馨是不是自己的妹妹现在还是一个谜,自己若去找她又该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何况不知道叶剑秋什么时间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所以自己也不便马上离开山庄。
这天夜里,独孤剑独自一人来到了剑冢前,索性盘膝而坐静静的看着剑冢。不一会一个人的脚步声慢慢的走近了,独孤剑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开口问道:“这地方只有一个人知道,你也睡不着么?”来人叹了口气坐在独孤剑旁边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坐在这里喝酒的情景么?”独孤剑扭头看了方灵一眼,点头答道:“怎么能忘?那时我刚刚夺回这傲剑山庄。”方灵笑了笑说道:“时过境迁,你还是傲剑山庄的庄主,而我已经成为了明教的教主……一个不称职的教主……”独孤剑听出话中分明带有一种苦涩的无法言语的痛苦。七年不见,两人已经变得有些陌生,方灵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性单纯的少女,而变成了身负重任的一教之主。而独孤剑也经历了和叶子馨的缠绵悱恻,故而内心深处对方灵心存着一丝歉意。
独孤剑安慰道:“灵儿,如今明教弟子都已平安无事,你……无须自责。”方灵苦笑了一声幽幽说道:“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可惜今日的明教已经分崩离析再也无复往日的辉煌了,我愧对父亲啊……”独孤剑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复兴了明教推翻了大宋……又能如何?”方灵没有想到独孤剑会这么问,其实这个问题连方灵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推翻了大宋难道自己当皇帝么?还是要营造一个太平盛世?一直以来方灵只是以父兄的遗愿和对明教的信仰支持着自己,但是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沿着父兄的路子走下去。见方灵沉默不语,独孤剑也没有追问,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过了一会,方灵缓缓问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独孤剑心中知晓方灵要问什么,随即答道:“你我之间有何不可以问的?尽管问吧。”方灵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支支吾吾道:“前日……你以刺杀李乾元为条件……换一个人的下落……那个人……是谁?”“哦,这个人叫叶子馨。”独孤剑不想当面伤了方灵的心,言语中只说叶子馨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她,其他的自然只字不提。方灵点了点头,但是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她释怀。两人沉默无语就这样坐了一夜。
过了两天,独孤剑一大早备了马匹来到方灵的房前辞行。如今方灵伤势已经痊愈,这傲剑山庄又驻扎了二百多明教教徒,就算叶剑秋前来寻仇也占不了便宜,独孤剑这才决定出庄。方灵知道独孤剑是要去峨眉山找叶子馨,与公与私自己都没有办法开口阻拦所以只有任由他去了,随即吩咐白洛霆前去相送。
白洛霆将独孤剑送到山庄外拍了拍马背,嘱咐道:“老弟,早去早回。我和方教主便在山庄再叨扰几日。”独孤剑拍了拍白洛霆的肩膀说道:“白大哥说哪里话,灵儿伤势刚刚痊愈有劳大哥照料了,我最多十日便回来。”说罢纵身上马往峨眉山方向而去。
三日前峨眉山落梅庵
这座落梅庵并不在峨眉金顶而在后山,隐在山间十分僻静。庵门是红墙瓦灰,两边各写着‘菩提’‘慈悲’四个字。庵前和庵内种着许多梅花,每逢腊月后,那梅花片片凋落彷如雪片,故而得名落梅庵。庵内有十八间厢房,一座养心殿。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庵中的女尼们都已经各自睡下。一个黑影却悄无声息的翻过院墙跳了进来,这人手中的宝剑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只见他提着剑蹑手蹑脚径直来到一间厢房前轻轻推开了房门。“是谁?”屋里的人听到了响动问了一声,随即掌起油灯查看。灯刚一点燃一道寒光已经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屋内这女子眉清目秀,穿着一袭青色素衣,盘着头发,正是叶子馨。
叶子馨借着灯光一看面前这人不禁眉头一皱,轻声说道:“你……怎么是你?”叶子馨的口中的人竟然是许久没有露面的叶剑秋!
叶剑秋冷冷一笑,嘴上说道:“小丫头,你藏在这落梅庵中倒让我好找!”叶子馨与叶剑秋只在当年傲剑山庄有过几面之缘,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了,这人今日出现在落梅庵中实在让叶子馨意外。
“不知道叶公子找我所为何事?”叶子馨虽然被利剑架在脖子上却面无惧色轻声问道。叶剑秋冷冷说道:“你不怕死?”叶子馨淡淡一笑答道:“子馨随师太在这庵中学习佛法已有七年了,虽然没有大彻大悟但也能看透生死了。死有何惧?”叶剑秋不禁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怕死是不是因为生无所恋啊?当年……你和独孤剑兄妹乱伦……只怕已经让你这七年受尽了折磨吧?可惜啊!你这颗漂亮的人头却因为独孤剑要被我斩下了!”说着手腕一抖便要将叶子馨一剑封喉。千钧一发之际,叶剑秋只觉得耳后生风赶忙回剑一挡,只听‘铛’的一声一个东西打在了剑柄之上而后落在了地上。叶剑秋侧目一看原来是一颗念珠!?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明月师太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口中说道:“叶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却为何要来落梅庵行凶杀人?”叶剑秋哼了一声骂道:“老尼姑,这是我跟独孤家的恩怨,你若插手便连你的命一起取了!”明月师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指着叶子馨说道:“施主,净慧在我这已经修道七载脱离尘世已久,世间若有恩怨也该与她无关了吧。”叶剑秋仰天苦笑了一声说道:“父仇不共在天!不杀独孤剑难解我心头之恨!眼下他正快马加鞭往这赶来,可惜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比他先来一步,他来的时候只会看到她妹妹的尸体,岂不是大快我心?哈哈哈哈!”
看着叶剑秋残忍的大笑明月师太忍不住呵斥道:“阿弥陀佛!你跟独孤剑有父仇为何要牵连净慧?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念在你们……都姓叶的份上,放过她吧!”叶剑秋一听将剑一指明月师太骂道:“你这老尼姑!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好!我就先毙了你!”说罢挥剑直指师太咽喉。“你!”明月师太无奈的摇了摇头挥起手中的拂尘招架起来。二人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叶剑秋这七年也没有荒废,剑术造诣大有进步,再加上剑招狠辣非取师太性命不可;再看明月师太却是一味防守节节败退,不一会身上已经平添了多处伤口。一旁的叶子馨不禁有些担心师父,心中暗思:‘这是我跟叶家的恩怨,今天就算一死也是命而已,不能连累了师父……’想到这,叶子馨空手跳上前叫道:“冤有头债有主,别伤我师父!”随即赤手空拳朝叶剑秋背门劈下。“好!两师徒一起上吧!”叶剑秋武功远在叶子馨之上,听着耳后的风声一手用剑压住师太的拂尘一边飞起一脚将叶子馨踢开。这一脚力道不菲,叶子馨一头撞在床榻之上嘴角涔出血来。
“净慧!”明月师太一见爱徒受伤顿时激发出全部功力,将手腕一转那拂尘猛然缠住剑柄和叶剑秋的手腕,随即进马上步一记穿云手打在了叶剑秋的心坎。‘唔!这老尼姑拼命了!若缠斗下去只怕惊动了更多的人便难以下手了……’叶剑秋吃了这一掌也觉得五内翻涌兀自大叫了一声,顺势翻到在地一动不动了。这一掌打翻了叶剑秋明月师太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更是眉头一皱仿佛这一掌是打在了自己身上。师太嘴里一动叫了一声什么上前一步想扶起叶剑秋。一旁的叶子馨慌忙叫道:“师父!不要……”‘靠近’两个字还没有喊出来,一柄冰冷的剑锋已经刺穿了明月师太的小腹,师太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叶剑秋冷笑着爬起身来,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老尼姑,本公子送你早登极乐你应该谢谢我呢!”叶剑秋说着将剑一抽拔出了宝剑,顿时鲜血如注喷了一地。明月师太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叶剑秋不理师太回身将滴着血的宝剑一指床边的叶子馨,冷笑道:“你们师徒情深,没关系。我现在就送你追随你师父。”说着举剑便朝叶子馨刺去。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叶剑秋心中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已经半死的明月师太?
明月师太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喊道:“你不能杀她!她……是你妹妹!”
“什么?”叶剑秋愣了一秒但是转念又哈哈大笑道:“你想在临死前还保她一命?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谎话?”明月师太吃力的从怀里摸出半块玉佩扔在了叶剑秋脚下,叶剑秋一看顿时浑身寒毛直竖!一把抓起玉佩叫道:“你……你怎么会有这半块玉佩?”他一边问一边从自己的腰间也拿出了半块玉佩。只见这两块玉佩轻轻一对竟然严丝缝合!分毫不差!这下轮到叶剑秋慌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在心里蔓延开去,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尼姑为什么会有叶家的家传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