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百米的高度,珍莉反复吐咽着沫子,微抖着双腿呆坐在半开放式的破电梯内,心中除了疑惑和惊诧外,更多的是对于眼下无法脱身的焦虑。
‘手上没有绳索,梯门又打不开,这悬在半空,要是面前的战斗出现差池,殃及池鱼的话,我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面对空中的恶战,她很是担忧。
突然,电梯轻微地抖动了几下,这让珍莉惊得心脏乱跳。
半晌,轿厢的顶盖被粗暴地掀开,然后,一顶礼帽从厢顶洞口伸入轿厢。
一见那帽子,珍莉就激动地惊呼道:“匹诺曹!”
礼帽的主人缓缓看向珍莉,它冷峻的脸上映起了少有的温情,只听它柔声应道:“别怕,我来救你了。”紧接着,它将一捆绳梯从洞口甩下,自己也跟着跳入厢内。
珍莉急忙从地上捡起绳梯,未等与匹诺曹搭上话,她的身体便被一道紫光覆盖。
她认得,那种颜色的激光会将自己包裹,并拉出电梯,同样的套路,她不会再掉坑里。
见状,匹诺曹用力拽住珍莉的手臂,并大喊:“抓紧我,别松手,要是被拉出去就麻烦了。”语毕,它迅速举起权杖,快手砸在那紫色光线之上。
顷刻,紫光与权杖发生了天雷地火般的‘化学’效应,虽没有发生大爆炸,可两物对抗产生的响声却震耳欲聋。匹诺曹倒没什么,它没有耳朵,根本感知不了声音大小对耳膜的刺激。
珍莉就惨了,仅是半秒的时间,她的耳洞内便缓缓淌出鲜血,看样子,耳膜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这时,匹诺曹才明白事态的严重。于是,它一边应对紫光,另一边则示意珍莉安置绳梯。
根据匹诺曹的嘴型,珍莉大概看懂了绳梯的使用方式,遂急忙将梯子的挂勾绑在轿厢中部的扶手上,然后,待系结实了,她就把绳梯甩到轿厢之外,即大楼外部。趁着人偶斗紫光,她赶紧顺着梯阶一步一步往下行。
此时,直升机内的Eva发现了珍莉的情况,她使劲冲对方大叫。
可是,珍莉根本听不见,目光也全聚焦在绳梯上。就这样一步一心惊地,她越来越接近地面,看着四周的建筑物越发增多,增密,她是越来越安心了。
好景不长,距离地面还剩十七、八米的时候,她终是发现了问题,这绳梯竟然不够长!最多再延续一、两米,这梯子到头了,也就是说,余下的五层楼的高度,她要自己想办法。
‘天啊~~~~这,这怎么办?我又不会飞啊,这十多米...’侧脸下望,珍莉眉头紧锁,一脸焦急。
忽然,她看见,下方有一个中间有枚黑点的白框,正徐徐向自己所在靠来。
没花太长时间,珍莉马上就弄清了状况,那是一个黑头发的女生正站在消防车的云梯平台上。‘黑头发……’她的心中瞬间萌生出一股不详,似乎猜到了来者何人。
几秒后,平台升到了与珍莉并排的高度,内里站着一个女生。果然,这人正如珍莉所想,就是无恶不作的和子。
只听,和子友好地扶住珍莉,轻声问:“小姐,您还好吧?”
“呃…还好,还好。您是?”珍莉装出客套作出回应。
和子推开平台的掩门,谨慎地将珍莉扶到平台上,并面带微笑说:“我叫和子。”说罢,她愣了愣,然后一脸惊讶地说:“哦,我认得您,我们在凯旋路见过,那时我驾着一台大巴,撞上了一群奇怪的狗。您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珍莉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激动地说:“诶呀,原来是您,真没想到啊!这次又麻烦您了,谢谢啊!”为免和子精分上线,她下意识地半蹲着身体,双手则紧扣平台的围栏,内心焦躁地等待抵达地面。
罕见地,和子竟套起了近乎,她微微前俯身体,冲珍莉柔声道:“别担心,很快就能到达地面。哦,对了,上次和您一起的那位年轻先生呢?怎么不见他呢?”
珍莉朝空中的直升机指了指,说:“他在忙着呢。”
一切安然,升降架安全归位。在珍莉与和子从平台下来之际,一个人从消防车的控制台走了下来。有和子的地方,当然会有Cherry,那人正是。
Cherry快步迎了上来,对着珍莉热情地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不等珍莉表达寒暄之意,空中便掀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以及直升机螺旋翼的疯鸣声。
当即,珍莉冲到响声传来的位置,抬头上望,只见,天空上聚集了十几只‘小灰机’,它们统一地机头倾斜向下,而机头尖锐处还晕着一点红,似乎刚刚开完炮;她将视线往下移,一台武装直升机正疯狂地打着转,燃着大火向地面急坠。
‘天呐!天呐!完了完了!’她发了疯似地向直升机即将碰撞的地面奔去。见状,和子拉着Cherry紧跟而至。
‘Bang!’未等珍莉几人靠近,与巨响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枚巨硕的火球,火光随即卷着螺旋翼掀起的巨风直窜几米高。不要说人了,即便是花草树木也没了生机,着火点2米半径内的事物皆被烧得发出阵阵焦糊味儿。
或许是地面凭空出现了三名人类,本该离去的‘小灰机’群瞬间燃起了杀戮的兴趣,纷纷从天而降。
珍莉蹲坐在地面,情绪久久无法平静,泪水已然表达不了她的伤心。
发现事态不妙,和子与Cherry连忙架起颓废的珍莉往来时路逃。奈何,‘小灰机’群的速度惊人,它们迅速摆出围前截后的阵势,意在困死眼前的三名人类。
不一会儿,包围圈便越缩越小,不仅如此,‘小灰机’群开始点动了红光光晕。
此时此刻,摆在珍莉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在懦弱中被击毙,要么就殊死一搏。于是,她转脸对和子俩人说:“等一下,我喊到3,你们两人就趴下,并且尽量匍匐爬出包围圈,我会掩护你们的。”
“珍莉,你要做什么?这样牺牲自己未免太鲁莽了,或许事情有转机呢?!”和子轻拉珍莉的手臂劝道。
珍莉并不想去解释,她存活的意义其实就是守护所有的拯救者,无论这些人素质高低,心肠好坏,甚至相处谐否,她都要为了大局,不计前嫌地保护他们。
深吸了口气,她平静道:“放心,我自有办法,你们只要按计行事便是。”
眼下,没有时间给予珍莉三人去推拉仁义道德,所以和子俩人也只好由着珍莉。
“1、2、3!”话音尤在,和子与Cherry便应声趴下,而珍莉则向着前方的某架‘小灰机’冲去。果不其然,那些‘小灰机’同时发射激光,不过还好,这次是紫光!
‘有戏!’珍莉如是想。只是,她低估了‘小灰机’的智商。
出乎意料,包围圈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小灰机’都朝珍莉射紫光,唯独有一台却朝和子俩人发射粉红色的激光。
当场,和子与Cherry俩人重重地背躺在地面,完全没了气息。
这让珍莉错愕不已。‘怎么会这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几万道‘无可奈何’挤压着。
就在这时,一记火箭弹从不远处的绿化带急速而至,正正打在了那架发射粉光的‘小灰机’上,当场,那‘小灰机’被炸得稀巴烂,机身上的金属碎片如飞镖般四散,除此以外,碎片中还夹杂着一些灰色的肉泥物质。
袭击来得突然,‘小灰机’群集体收起紫光,机头一致朝绿化带指去。事态瞬间转变,珍莉被暂时晾在一边。
‘火箭弹?’想到这玩意儿只会出自人类之手,珍莉马上沿发射轨迹望去。那个地方有一个宽敞的花坛,以及几棵中度大小的榕树,借着有限的阳光,她依稀看到稠密的枝叶间有几个人影在晃动,遂蹑手蹑脚地小碎步移动,直到迈出包围圈。
对于同伴被毁,‘小灰机’群显得很气愤,它们默契地同步前移,却比之前更为谨慎。
猛然,一台白色的路虎从后方建筑群间飞驰而至,靠向了珍莉所在。
别说珍莉没想到,就连‘小灰机’群也没想到,或许说它们压根不懂什么是‘声东击西’。
只见,车窗被急速降下,一个人脸从内往外伸,那是灿盛君的脸,他对着珍莉只匆匆说了两字:“上车。”
一坐上车,珍莉就发现开车的不是Eva,也不是德,更不是周文柯,却是在噩梦中光荣牺牲的白虎!她煞是惊喜,询问道:“你,你是白虎?”
驾驶位上,白虎精神冀冀,它边点头边哼腔有力地说:“让阁下见笑了。”
待珍莉坐稳后,白虎驾着路虎呼啸前行,迅速朝着绿化带驶去。
‘小灰机’群坐不住了,它们分成两队起飞,高速朝绿化带和行驶中的白虎分别俯冲,而且,它们还将机头点起红光,随时准备在逮到猎物时施以极刑。
着急于德三人的安危,珍莉扒拉在前座座椅上高呼:“白虎,加速,踩到底!”
白虎坐姿一变,车速如断弦的弓箭,‘嗖’地奔出了新记录,比‘小灰机’群‘飞’得还快。这也是要归功于榕树那头的狂打猛击掩护,否则路虎是跑不出法拉利的速度的。
最终,路虎以一个车身的优势率先到达那几棵榕树边儿。此时,德、Eva和周文柯早已半守备半等候的姿势躲在树底阴暗处。
众人一上车,‘小灰机’群便逐一朝路虎射击。因为树荫的遮挡,路虎没有中弹,倒是周围的那几棵榕树,它们被瞬间击成焦炭,顷刻倒塌,还冒出浓浓白烟。
白虎很聪明,借着白烟混淆视线的功效,它一脚狠油就朝江边驶去。
沿途,路虎陆续受到不同群体的‘小灰机’袭击,可谓狼狈不堪,幸得一路有白虎相助,才得以在车子完全报废前抵达‘尚海船厂滨江绿地’。
盯着面前的‘景色’,珍莉等人只觉一阵迷茫。前方是一片汪洋,这里也并不是码头,更不是地铁站,完全没有交通工具可以逃离;后方则是数十数百架‘小灰机’贴身追捕,这与穷途末路没什么两样。
“白虎,很感谢您出手相救。可是,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珍莉不明所以地问,众人听后也纷纷向白虎投以询问的眼光。
白虎没有回应,反倒跑下车,走到江边,蹲下身朝下望,半晌都不发一言。
周文柯有些急,他也跑过去,有样学样地盯住江水,却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遂问:“白虎,江里有什么?我们要等什么?”
周文柯刚问完,江面便泛起阵阵涟漪,从点儿到片儿;然后,震动最强的中心点霎时间涌起一滩水花,接着一块黑亮的金属浮出水面。
见状,白虎马上朝珍莉招手。
珍莉拉上德三人一同赶往,没想到,刚到近前就听见周文柯激动地嚷嚷:“潜水艇!”
据Eva介绍,这是一艘排水量在3、400吨左右的小型潜艇,按动能,运载好几人不是问题,而且在这种等级的江内潜行,也只有这样吨位的潜艇才能来去自如。
潜艇停稳后,艇盖被推开,开船的是阿拉丁。
众人你眼望我眼,似乎对于这个会开潜艇的人偶很是诧异。
阿拉丁向珍莉鞠了鞠躬,然后便跳到地面,在与白虎交涉了几句后就匆忙离开,估计是要去救匹诺曹。
目送阿拉丁离开后,白虎快步跳上艇身,并示意珍莉等人上船。
等德几人逐一入艇后,珍莉靠向白虎,本想跟对方说几句体己话,不料,打东边儿跑来四名蜡人,它们两两一组,各抬着一件东西。
凭外型,她猜出了所以然,那两件东西正是和子与Cherry。‘天气没有异常,这说明她俩没死...唉,就带上吧,万一留在尚海,被那些外星人杀了,所有人的记忆又要被重启,那最不划算的就是我。’鉴于知恩图报,她让蜡人们将和子俩人搬入艇内。
尔后,珍莉重拾话题,对白虎说:“白虎,你是一个好人,是我见过最侠义,最忠诚的武士。虽然,我们不是同类,但我很敬佩你,而且也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之一,希望有生之年能在魔都以外的地方与你相见。谢谢你,我的朋友!也请您好好守护匹诺曹,并替我向他道声感谢。”
白虎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握了握珍莉的手。
松开手,珍莉果断转身走向入口处,在准备迈脚之际,她还是没忍住嘴,回头对着白虎大喊:“白虎,如果你爱玉音的话,一定不要拖延表白,我敢肯定,它也是喜欢你的!”言毕,她轻步跳入艇舱,快速关上艇盖。
透过艇面的潜视镜,她看到,白虎举起了大拇指,眼中带着少有的温柔,定定地站在原地,而在它的身后,一片布满红点的灰蒙正席卷而来。
“下降!”随着Eva一声高呼,潜艇徐徐沉入江内。
江中深蓝一片,偶尔还有一些城市残骸在水中漂转,珍莉不知道下一秒自己将会身在何处,但至少,她还能与自己的伙伴在一起。
朋友是末世下不可缺失的存在,他们可以不强大,也可以不聪明,但至少会让孤独消极的未来变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