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刚把餐食送上桌,林皓风就笑眯眯地看着对面坐的哥哥,说:“哥,听说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您快尝尝啊!”见老哥无动于衷,他继续说:“哥,您别这样嘛,就算您真的见死不救,咱们也是亲兄弟……”
听完某人啰嗦的苦情戏,林逸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找出一张纸和一只笔,然后推到某人跟前。
林皓风有些不明所以,“哥,你这是干嘛?”
“麻烦写欠条!”
“不是,哥,你至于吗?咱们可是……”
“亲兄弟明算账!”
“好,我写!”林皓风无奈地拿过纸笔,大概两分钟后,把写好的欠条递还过去,“现在您满意了吧?放心了吧?”
“还不错。”林逸看着欠条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不能按时还钱,这张欠条我会转交给爸处理。”
“哥,你不能这么……”林皓风伸手去抢欠条,无奈老哥反应更迅速,他自然没能得手,忿忿地说:“林逸,你别太过分!”
“钱还没到账,你最好别这么没礼貌!”林逸平静地说,接着拿起餐具开始用餐。
林皓风:“……”
“晴晴还是不接电话。”文静放下手机,对两位舍友说。
于珊珊接话:“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别乌鸦嘴!”孟欣嗔怪道,“失恋打击不了她,只能越挫越勇。”
于珊珊:“阿欣,你也觉得她会失恋?”
“我……”孟欣愣了愣,“呸呸呸!是我口误,她不一定会失恋的,毕竟当初是乔学长先开口说……”
“说不定那会儿晴晴没跟咱们说实话,事情根本不是那么……”
“别瞎说!晴晴有必要骗咱们吗?”
“也是。”于珊珊继续八卦猜想:“你说,乔学长答应跟晴晴谈恋爱,会不会是迫于无奈,不忍心拒绝她?不过这说不通啊,听说人家过去一年里可是拒绝了无数女生的表白。那……会不会他厌烦别的女生来纠缠他,就随便拉了晴晴当挂名的女朋……?”
孟欣:“我说珊珊,晴晴有这么差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乔学长太优秀了,就显得晴晴她……”于珊珊咳嗽一声,“大家都知道的,乔学长是咱学校的风云人物,有对比自然就有伤害嘛。”
“爱情里没有配得上和配不上。”半天没说话的文静,这时开口了,“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孟欣表示认同:“说得没错。”
于珊珊却不以为然,“可是那么不计后果,傻乎乎地拼命追,值得吗?”
孟欣:“爱情里也没有值得和不值得,对吗小静?”
文静点头,“喜欢一个人之前,我们并不知道那个人值不值得。假如一味地计较得失,遇上值得珍惜的人却不珍惜,值得喜欢的人却不喜欢,我们很可能错过那个值得的人。”
郁闷地吃完饭,又心有不甘地付了帐,林皓风带着满脸的怨气往外走,刚出餐厅门口,一个人竟硬生生地朝他撞过来,他本人并没什么事,只是手里的手机飞到了一米外的地上。
正愁没地儿撒火,偏巧有人主动撞枪口,那就怨不得他把人家当出气筒,尤其当他发现跟前这人是熟人(一个曾经把他怼得毫无颜面的人)时,心想既然冤家路窄,他绝不放过这次机会。
“喂,你是不是出门不带眼睛的?你撞到我了。请你捡起我的手机,带着万分歉意走到我面前跟我说“对不起”。不仅如此,如果我的手机不小心摔坏了,你要照价赔偿的。”林皓风说完,不见她有所表示,继续说:“别以为犯了错不说话就没事了,这招对我没用。我看来你出门不仅没带眼睛,连脑子也没带,再不乖乖按我说的做,我就……”话没说完,那位熟人竟蹲下身“呜呜”地哭起来,这下,换他傻眼了。
“哎,你、你哭什么啊?我、我没……没怎么着你,你、你别哭了!”谁知自己越这么说,人家反而哭得越厉害了,林皓风有些手足无措,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求你别哭了行吗?”
林逸从餐厅走出来,就看到约三米外一蹲着哭一站着道歉的两人,快走几步过去,“皓风,怎么回事?”
“哥,你可算来了!”救星驾到,林皓风自然松了口气,但看清老哥不友善的眼神,又不觉心里一沉,“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我就……那什么,总之我还有事,这里交给你了!”说着已经麻利地捡了手机,然后麻利地溜之大吉。
“林皓风!”林逸终究没能叫住他,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哭的人,依旧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好问:“小姐,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林皓风应该不是有意的,我替他向你道歉。”林逸说完,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抬起头,抽抽嗒嗒地说:“跟他没关系,你走吧。”
“怎么是你?”林逸意外地望着她,看到她红肿的双眼,确定她不是恶作剧捉弄人,又听到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快走!”他盯着她看了几秒,说:“第一次见你哭,我以为……”
“以为什么?”夏慕晴反问,“你觉得我很好笑,特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是好笑,不过……”
“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你已经两次打断我的话。”
“谁让你想看我笑话?”夏慕晴撇嘴抱怨,见他要开口,接着说:“你又想说习惯打断别人说话,说我没礼貌?我不想听你说教,我就是没礼貌,怎样?”
林逸今天似乎脾气挺好,很难得地说:“失去理智的人,可以不礼貌,我原谅你。”
“谁稀罕你原谅?”
“现在我并不打算离开,或者,你希望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大叔,你别太过分!”
“看在小雨的面子上,我可以请你吃饭。”
“谢谢,不稀罕,我有钱!”
林逸望着她,“嗯,那你请我。”
“什么?”夏慕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诧异地望着他,吼道:“凭什么?”
“不凭什么。”林逸语气平静地说,“但你只能二选一。”
“好啊,那你就站着别动,耐心等我选!”夏慕晴说完扭头不再理会他,心想过上三五分钟他自觉不受待见,肯定就走人了。结果足足过了十分钟,她在蹲在地上脚都麻了,某人依旧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用行动印证他的耐心。
最后,夏慕晴实在忍不住了,微抬起一只脚活动几下,刚准备换另一只脚活动,某人的声音响起了。
“还没想好?”林逸瞥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似乎并不着急她立马给出答案,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双手并用地打字。
我去!大叔这架势,是要跟我死磕到底?夏慕晴揉着脚踝,不满地抬头盯着他,“你厉害,你钱多,你请!”
两人落座后,林逸随口问:“今天不是周末,不用上课吗?”
夏慕晴不想说自己逃课,反问:“今天不是周末,不用上班吗?”
“作为领导阶层,我随时有权给自己放假。”
“作为学生阶层,我……我也随时有权给自己放假!”
“逃课不是好习惯。”
“领导出来闲溜达,也不是好习惯!”
“没关系,我只有这一个坏习惯而已!”
“大叔,你是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不觉得。”
“谦虚使人进步。”
“优雅同样使人进步。”林逸说,看着对面正吃东西的人,提醒:“比如说,你可以放慢吃东西的速度。”
“开心指数和进食速度是成正比,和优雅程度成反比!”夏慕晴说着用叉子挑起意面,塞得嘴里满满的,然后挑衅似的朝他示威。
林逸看着她,不由得笑了。
“大……”夏慕晴咽下嘴里的意面,直直地盯着他,继续说:“大叔,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林逸躲开她的注视,低头喝了口水,“对待失恋的人,我可以稍微和善一些。”
夏慕晴搅着盘子的面,过了好半天,开口抱怨:“真虚伪,你都看出来了,前面还问什么问?”
“刚看出来。”
“那还真是巧了!”
“嗯,挺巧。”
“大叔,我想吃冰淇淋。”
林逸随意翻了下菜单,说:“这里没有。”
“那……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夏慕晴巴巴地望着他,“下次你失恋……不对,你没法失恋啊。哦,我的意思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林逸:“……”
“不喜欢?那不然我请你吃别的……?”话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忙接通:“阿欣,我?我没事,在吃饭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当然是和……和我男神一起。分什么手?我们好着呢!好啦,不跟你说了。”
见她挂了电话,低着头默默不说话,林逸开口:“我去买冰淇淋,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不吃了。”夏慕晴闷闷地说,她现在没胃口,更没心情了。
“失恋不是什么大事。”林逸安慰她,“年少轻狂的爱情很难修成正果,以后你也会遇到更好的人。”
夏慕晴咬了咬嘴唇,问:“大叔,你现在还会想念小雨的妈妈吗?”
林逸有些意外她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是回答:“会。”
“那……”夏慕晴双手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你觉得自己还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人吗?”
还能遇到更好的人吗?林逸扪心自问,答案显而易见。不可能,他不可能再遇到比小雨母亲更好的人了。
可是,他不能这么回答跟前的人,于是说:“我和她,你和他,不一样。”
“都是感情,能有什么不一样?”夏慕晴说着,眼泪已经在打转,“我喜欢他都四年了,可是,他还以为我们不过认识四个月。”
林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是我,也永远不会是我。你说告诉他又能怎么样?除了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什么都改变不了。”夏慕晴忍住眼泪,“如果……如果不喜欢我,他能开心,我情愿他不喜欢我。”
林逸望着她,一时竟有些出神,他没想到一向毛燥粗心的丫头,对待感情能做到这般细致认真,这般替别人考虑。这一点也不像她,或者说,他一直因为先入为主的初次印象,对她心存偏见。
吃过饭,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餐厅,夏慕晴猛地想起一件事,扭头问:“大叔,我之前……是不是把那谁的什么东西……给撞坏了?哦,我说的“那谁”是你弟弟!他……好像让我赔……赔什么来着?”
“没什么。”林逸边走边说,“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大叔,我随便转转,你去上班吧。”夏慕晴催促他,又说:“今天谢谢你啦。耽搁你这么久,我挺不好意思的。”
林逸:“不必客气,我刚好有时间而已。”
“随你怎么说呗!不过呢,我是知恩图报的人,如果哪天你不开心了,打电话告诉我,我一定跑来安慰你!”夏慕晴一本正经地说,突然又摇头,“不,还是不要了!”
林逸冷哼,“古人常说“一诺千金”,承诺刚出口就不作数,可见你……”
“这种“如果”又不是好事,当然能不发生就不发生才好!”夏慕晴抬头望着他,“特别是你这种人,更需要……”
“我这种人?”林逸抓住关键词,问:“我是哪种人?”
“你是……”夏慕晴骨碌骨碌转着眼珠,构思着赞美词汇:“高富帅、钻石王老五、精英人士,事业有成,天纵奇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夸到后面,连她自己都犯尴尬症了,“呃,太假了,我说不下去了。”
林逸望着她,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