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具体来说，应该是三个人。
只是领头的这个人，气势如虹，不怒自威，
让看到他的人，情不自禁便将他身后那两个人给忽略掉了。
这个人打着手机，边走边说着话。
难不成，他也是来应聘的？
可是看他那个样子不像啊——
看他穿的那个衣服，鞋子……
对了，还有他那块表……
脖子上面那两圈链子，好像挺沉的……
就算是镀金的，也值不少钱了——
再说了，你见哪个来面试的，脖子上还敢挂着链子？
可面试官也不该是他这副装扮呀。
除非他是……
如果是老板，别说脖子上挂链子了，你就是穿着澡堂子里专用的拖鞋在大厦里来回走，谁敢说什么？
最多也就说一句“这个老板挺有性格的哈”。
可那也不对呀——
谁不知道“粤凰”集团的老总是赵振兴一手创办、又在他女儿手里发扬光大的？
现在集团的总裁，应该是女的才对吧！
这到底是谁呀？
难道是赵总的“男宠”？
“对对对……就是前天晚上跟我一块吃饭那个女的……对……你问问她吧，她要是愿意的话，这家餐厅就转到她的名下……叫‘楚菲’，我一会儿把她的手机号和微信给你发过去……好，先这样——挂了啊。”
挂上电话，
郑斌抬头，
见过道里的众人，正在用异样的目光，好奇地观察着他。
他把这些人的观察，当成是对自己行“注目礼”。
他差点儿就要四十五度角抬臂，向他们挥手，然后操一口HN方言，来上一句“同zi们好~”
一想到这些人当中，有人会成为他手下的员工，
心甘情愿地“忍受”他这个“大资本家”的“剥削”，
“无怨无悔”地为他创造最大限度的“剩余价值”，
他就感到兴奋。
原来这就是当老板的感觉——
Shuang！
这种shuang该怎么描述呢？
就是你打游戏，
每天熬夜打，
不吃饭，
不睡觉，
打了三天三夜，经验条刚出个头儿，
离下一次升级，还遥遥无期……
就在这个时候，你突然发现，
有一大群人都在和你一样玩儿游戏，
但是打到的经验，全是你的……
他们还很高兴……
还因为能把经验值贡献给你，而感到光荣……
还担心，你会嫌弃他们，
不要他们帮你升级……
这种感觉，
真的好shuang……
郑斌觉得，
这个感觉描述，还不是完全准确。
因为毕竟这些人，是来面试的。
而他，
郑斌，
既不是来参加面试，
也不是给他们面试的，
但他依然可以决定他们的前程和命运，
就像是——
对！
就像是一场高考考试，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考生，
他郑斌，
不是监考的，
不是阅卷的，
而是大学xiao长！
这种感觉真的很shuang，
尤其是，
当你有过参加高考的那种紧张体验之后，
突然你发现，
自己成了xiao长。
并且亲眼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他们的命运，
掌控在你的手中。
这种血脉ben张的ciji……
如果这种时候，你还说你无动于衷，
那就太假了。
郑斌兴奋，
很兴奋。
郑斌兴奋得想要给在场的每个人发点儿钱。
他突然发现，
当有钱人，到底有什么妙处了。
那就是，
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
辞职的时候，他决定了主管和总监的命运；
理财的时候，他决定了胡月的命运；
餐厅吃饭、专卖店买衣服的时候，
他又决定了店员的命运。
现在，他正在决定“粤凰集团”的命运……
郑斌身后的李健，
看着老板正在享受“万众瞩目”，沉浸在一种自我陶醉的存在感中，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打扰老板，
和另一个保镖，静静地退在一旁。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角落中的女孩儿，于无意中，抓住了李健的目光。
她穿着一套洁白的商务套装。
小小的个子，
雪白的皮肤，
圆巧挺翘的鼻子上，
戴着一副稍微显大的黑色胶边眼镜，
两条长且粗大的马尾辫垂肩。
整体形象显得有些呆萌。
她的相貌清秀，
目光却稍显木讷，
整个人的气质，与身上的装扮，完全不搭。
感觉像什么呢，
就是一个中学生，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成人，
而且还是初中生那种范儿。
其实现在初中生，也不像她这么呆萌，
一个一个，都“潮”着呢。
她更像八十年代的那种初中生。
她似乎性格比较内向。
所有人都在过道的沙发椅上坐着的时候，
她一个人，躲在一个不引人关注的暗处。
手里拿着本儿厚厚的书籍，
自始至终就没有抬起过头。
就连郑斌的到来，都没有吸引过她的注意力。
她只是专心地站着看书。
偶尔扶一扶眼镜，
或者将鬓角垂下的发丝轻轻撩拨到耳朵后面。
李健不知道为什么，
打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
就被她那种安静的气质所吸引。
他是一个很少会优柔寡断的人。
他看见她的时候，
一直在关注她。
希望她能偶尔抬起头来，
期待着能同她有一些眼神上的接触。
可是很遗憾，
她的目光始终是下chui的。
这让李健有点儿犹豫。
不过也就犹豫了几秒钟。
他还是走了上去。
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很难说有什么从“犹豫不决”到“鼓起勇气”的心路历程。
说白了，他没有什么男人特有的“自恋”或“矫情”。
想shang就shang。
不行拉倒。
所以，
他shang了。
“你好啊！”
他热情地对着她打招呼。
那女孩儿一直在低头看书，李健走近，才发现，她嘴巴里好像还念叨着什么似的。
她听到李健对她说话，不是积极回应，而是转了个身儿，继续忙活她自己的——
连头都没有抬起过。
李健先是一愣，而后又慢慢地转到她跟前，se眯……不是，笑眯眯地说道：“嗳，我注意你好久了，呵呵，你怎么不坐着呀？”
那个女孩儿好像反应有点儿迟钝，嘴巴里又念叨了几句，才“嗯”地一声，好像因为被人中断思路，而受到了惊吓，身子本能地向后一退。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前面居然站了人……
而且……
好大的一坨……
不是……
好大的块头。
而后她再次向后转身，
不过这一次，她是想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然后回过身子来，指着自己，仰着脖子，对李健试探着询问道：“你是……跟我说话？”
“昂。”
“我没觉得累呀。”
女孩儿笑了。
李健呆了。
他突然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黑了，
在这片黑暗宁静的世界中，
一朵洁白的百合，正在悄然地绽放……
可惜他不懂得表达，
只知道，用一种近似白痴一样的表情，呆望着她。
“怎么了？”
女孩儿问道。
“哦……没……”李健迅速回过神儿来，“嘿嘿，没……我……我……嘿嘿……”
他有点儿不知所措，抓着自己的后脑勺，笑。
女孩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然后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我是不是……今天的衣服，穿得又有些不搭啊？”
“啊？哦……啊没、没、没……不……”
李健连连摆手。
“班上的同学老笑话我呢，”女孩儿不无遗憾地说道，“她们老说我胡乱搭衣服，可是我今天穿了套装啊……也不搭么？”
“哦……你……你……还在上学？”
李健试着转移话题。
“嗯，大二了呢。”
“大二就出来找工作？”
“嗯，出来试试呢。”
“那……试得怎么样啊？”
“不知道哦，还没到我呢。”
“哦，那……你……你下午出来面试……你们学校老师也不管的么？”
“今天下午没课呢。”
“哦……这样啊……”
李健突然开始流汗了。
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在女人方面，李健可不是个“生手”“菜鸟”。
不说“御nv无数”，也不算各种夜店酒吧发生的“一夜qing”，他正儿八经交过的女朋友超过十位数了。
可是这个女孩儿，
很特别——
至少对他来说如此。
“你好热么？”
女孩儿问道。
“啊……不……”
“你也是来面试的？”
“呃……嗯……”
“那你一会儿可要小心。”
“嗯？”
“屋子里面有一个面试官好凶哦，动不动就训人的。”
“面试官好凶？”
“是啊，真不知道待会儿是不是他给我们面试呢——刚才有一个来面试的，因为去了趟洗手间，就被他训了一顿。要是换了我，肯定要影响面试情绪的。”
女孩儿说着，一副很是担心的样子。
“放心吧，你这么优秀，肯定能通过面试的。”
“谢谢你，其实通不通过的，也还好啦。毕竟即使现在不通过，以后还有机会。可我就是希望能得到这种大集团的承认。”
“嗯……嗳，对了，我叫李健，你叫……什么名字？”
李健尽量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道。
“我叫‘郑晓雯’，你就叫我‘晓雯’好啦。”
“嗳？你居然跟我们老板同姓哎！”
“你们老板……”
“昂，我们老板，就……前面那个，紫色衣服的那个——”
郑晓雯顺着李健的目光望去：“嗳……那边好像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