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山道:“目前看来,似乎整个案件皆未受到史文强操控,但为什么举报信中,却都是针对他的,杨处长、小孙,你俩有什么建议?”
杨处长,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杨康杰道:“我觉得可以先从贪官入手。”
小孙(调查组女组员孙丽娟)点点头道:“史文强团伙能在江南省横行这么多年,肯定有他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目前还不能动他,我们只好暗中先从与他关系甚密官员着手。”
魏国贤笑道:“我看没那么复杂,也许就是史文强手下欺瞒着他干的。我认为,此案的调查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冯守辉忙道:“对,我也这么认为,史文强我也打过交道,并不像举报的那样。”
常安山道:“好吧,今天到此结束,大家都背过保密条令,希望暂时不要向外界透漏。”
盈盈被人带进省厅办公楼保护起来以后,连大门都没出过。她提心吊胆的摁着电视遥控器,魂不守舍。
房门外两个护卫看了眼来人证件,说道:“请进。”
盈盈在房间内听得仔细,连忙站起来。
进来的是位年逾半百的中年人,他摆摆手道:“请坐,我有几句话问你。”
盈盈点点头,惶恐不安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中年人面无表情道:“根据这几天缜密调查,你所举报的情况和事实有些出入,请把你当初如何被逼进芷兰亭的前因后果,再详细讲述一遍。”说着,掏出一个小本本。
盈盈又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然后满面惶恐的看着他。
中年人问道:“这么说,当时是史文强制止了他的手下,并没继续对你进行侵害?”
盈盈颤声道:“嗯,是他阻止了那几个人。”
中年人道:“那你举报信上为什么说是史文强以暴力手段,组织胁迫小妹进行非法的财色交易?”
盈盈垂下头,嗫嚅道:“我、我......”
中年人猛然喝道:“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盈盈唬得浑身哆嗦,怯怯道:“没、没......”
中年人腾地站起来,说道:“我警告你,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你这就是诬陷,是要被判刑的!”
盈盈吓得花容失色,忙道:“那天有人把我从芷兰亭叫出来,在来的路上说......”
省厅会议室,依旧并排五个人。
常安山道:“这次秘密行动,会不会有人走漏了风声?”
冯守辉道:“不会,前往抓捕的队员,皆是省厅里精挑细选的人,有的连我也不认识。”
常安山说:“我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问题。除在座的两位和我们三个,再无人知道这次行动,消息怎么能泄漏出去。”
魏国贤道:“老常,我认为这几个人的审讯记录都是真实的。就算九星娱乐公司下属的KTV和浴场,均涉嫌贩卖毒品和进行财色有偿服务,似乎也和史文强无关。”
常安山颔首道:“小孙,你们检查机构准备怎么办?”
孙丽娟道:“接到举报,江北市刑侦队队长陈福柏,与寰宇公司上层人物一直来往密切,并且,常乾一案是由他主办的。我已派人将其控制,这时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说着,抬腕看了下手表。
常安山道:“根据这几天在滨海市调查的结果来看,史文强只涉嫌一些争名夺利小问题,举报的情况与他没有多大瓜葛,可以先从陈福柏下手。”
杨康杰忽道:“史文强身边有两个人,无论去哪里都形影不离。一个名叫高辉的保镖,还有一个是寰宇公司的法律顾问方媛媛。是不是把这两个人逮捕传讯,找出突破口?”
魏国贤忙道:“不行,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建议暂时不要动史文强身边的人。”
常安山赞同道:“老魏说的对,史文强最近有什么举动?”
冯守辉回道:“三天前刚醒过来,目前还在医院。我已派人二十四小时对他进行监控,有消息马上汇报。”
魏国贤道:“常部长,常乾一案我看没那么复杂。从江北的侦办案宗上看,很可能是由于其哥哥常坤,窥视常家财产、为达到长期霸占常乾妻子刘依依为目的,而痛下杀手。因为常乾死前,曾多次逼迫常坤分家。”
常安山道:“各位,事到如此,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常家兄弟是我已出五服的远房侄亲。在常乾遇害前,常坤曾打过电话给我。说寰宇公司为控制常家村开发区的工程项目,威胁过他。”
魏国贤道:“常部,当地村庄蛮横霸道,为图一些蝇头小利,时与进驻开发区的一些建设施工单位,产生矛盾和摩擦,各省市普遍存在,早就司空见惯了。常坤给您打的这个电话,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常安山沉吟片刻,回道:“这个我也有所耳闻,等结果出来再说罢。”
江北市大酒店,调查办公室。
年轻队员尤大永,夹着手包走进,垂头丧气说:“唉,又白跑一趟。?”
组长楚少亭笑道:“很正常,没那么容易。”
尤大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口水说道:“临来上车前,杨处才把任务的具体内容告诉咱们,不可能走漏风声,但为什么都像有所准备,什么也查访不出来?”
楚少亭踱来踱去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常家村居民众口一词,都说常乾的死,是哥哥常坤与其老婆刘依依通奸,怕被发现才杀人灭口的。可常部交代说,要把重点放在开发区寰宇公司的上层领导,但目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状况。”
一直闭口不言的队员朱文月忽道:“楚队,我觉得另有蹊跷。”
楚少亭止步问道:“什么?”
朱文月眨眨眼睛,悄声道:“常部和常家兄弟是亲戚,很可能......”
楚少亭似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我说呢,既然这样,我们马上将传讯陈福柏,将他带回滨海再做计较。”
江南省第一医院,住院部九楼。
魏涵语急匆匆走进病房,神色慌张的站在病床前,言道:“阿强,事情不妙。”
史文强使了个眼色,方媛媛忙起身过去闭锁上门。他方道:“别着急,慢慢说。”
魏涵语道:“宁平和卢虎被抓,陆小飞也被带走了。”
史文强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的。”
方媛媛急问道:“有没有不利的供词?”
魏涵语螓首轻摇道:“暂时没有,但他们已经派人去江北传讯陈福柏了。”
方媛媛想了想,说道:“这个人嘴巴不是很严,咱们还是先想好应对之策。”
魏涵语骇然道:“你是说陈福柏会全部招出?”
方媛媛斩钉截铁道:“此人不但贪得无厌,而且胆小怕事。我怕他扛不住,把阿强扯进去。”
史文强思付良久,说道:“媛媛,你马上回江北,和子路、高涛他们这样......”
方媛媛听完,提起手包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快步离开病房。
史文强又道:“涵语,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魏涵语道:“五十辆豪车,已全部移进销售公司仓库。我又从江南省五汽公司开了个委托书,应该没问题。”
史文强继续说道:“我估计医院已经被全面监视,你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天天陪我了。先回家去,干爹哪里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还有......”
魏涵语点点头道:“那你怎么办?”
史文强道:“我打电话给周玉婷,她不来也没事,还有阿辉他们嘞。”
魏涵语微笑着说:“你别紧张,没事的。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俯身亲了下他的脸蛋,恋恋不舍往外走。
史文强拿起手机,对着说道:“阿辉,你进来。”
少顷,高辉推门而入,躬身道:“强哥,什么事?”
史文强道:“你还记得阿奎么?”
高辉回道:“记得,就是被阿飞干掉的那个混子。”
史文强道:“对,阿飞已经折进去了,我担心他扛不住。”
高辉道:“强哥,您放心,我会永远让他闭嘴的!”
史文强摇摇头道:“不能轻举妄动,你现在无论干什么,都有人跟着你,先等等再说。就算他吐了,也没多大关系。但还有件事,那个青青......”
高辉小声道:“强哥,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史文强道:“干净么?”
高辉道:“我亲自办的,一把火什么也没留下。”
史文强长舒口气道:“那对我有威胁的,就剩江东市的李刚了。”
高辉似乎有些难过,回道:“李刚也没事,虎哥全扛了。”
“啊?”史文强惊呼道:“谁让卢虎去的?”
高辉道:“没人让他去,是他自己抢了我的枪。”
“唉!那琪琪怎么办啊!”史文强叹息道。
高辉垂首不语,忽抬头道:“强哥,万一查到你身上,你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在我身上!其他人我也交待过,只要是和你有关的,全推给我。就说我瞒着你干的,你什么也不知道!”
史文强蹬他一眼,沉声道:“不行!你别蛮干,得动脑子。先找个人预备扛事儿,实在不行,我来顶,你刚见过方格格父母,不能出事!”
高辉眼圈一红,颤声道:“强哥......”
史文强挥手制止他,接着说:“我进去有人保,你进去格格怎么办?”
高辉恨声道:“要不是这个女人,您也不会住院。强哥,我早想好了,大不了一死,为了你我没二话!”
史文强心平气和道:“阿辉,还不到那时候。再说,我一旦出事,就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高辉道:“强哥,你想过没有,那些当官的个个心狠手辣,到时为求自保丢卒保帅咋办?”
史文强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但人啊,一看命,二看运,三看分水四看姓名。真到那一步,说明我时运不佳,怨不得谁。”
高辉抬高声音说:“强哥,我高辉文化不高,自从跟了你,才知道什么是兄弟、什么是道义!那些人本就该死,仗着有背景靠山,整天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那些当官眼又不瞎,可谁管过?你是替天行道,没什么不对。”
史文强道:“傻小子,你懂什么,这是为政艺术。如果一个城市平平安安,夜不闭户,那设这些相关部门有什么用?久而久之,他们就变得无足轻重,在人们心中失去地位。所以,相关部门就会放任一些人作恶,等这些人有恃无恐的做大、养肥了,相关部门才会出手整治。一呢有了政绩,二增加了收入,三嘛取得老百姓的信任,一举三得何乐不为?而且百姓亦会对有关部门产生强烈的依赖心理、觉得安全可靠,这样才能凸显出有关部门的重要性,觉得不可或缺。”
‘砰砰砰’敲门声。高辉拉开门道:“周总,你来了。”
周玉婷嫣然笑道:“嗯,史总呢?”
高辉道:“在里面躺着呢。”
史文强闻听问道:“是婷婷吗,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嘞。”
周玉婷站在病床前言道:“少来,你身边那么多女人,还能想起我啊。”
史文强含笑道:“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你啊。你可是我的贤内助,我的伯乐。当初要不是,我估计还在什么地方打工呢。”
高辉道:“强哥,我先出去了。”说罢,掩门退出。
周玉婷扫了眼房间:“亏你还记得。怎么就你俩,哪些美女呢?”
史文强道:“都有事走了,你呢,是特意来看我,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周玉婷弯腰凑在他脸上,柔声道:“你说呢?”
史文强突然弓身,堵上她的嘴唇:“不知道,想我了么?”
周玉婷俏目圆睁,急忙直起身来,娇嗔道:“死鬼,躺病床上也不老实。”挥动粉拳捶向他胸口。
史文强‘哎哟’痛呼,捂住伤口道:“你想谋杀亲夫呀?”
周玉婷忙俯下察看,小嘴连声道:“阿强,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都怪我,都怪我!”
史文强猛地将她拉倒在身侧,盯着她的水眸道:“心疼了?”
周玉婷轻语道:“是,咋了?”
史文强道:“你不怪我吧?”
周玉婷问:“怪你什么?”
史文强道:“怪我很久都没陪你了。”
周玉婷侧躺,抚摸着他的脸颊道:“当然怪你了,自从公司挂牌后,每个月就见两三次,每次天黑才到,天亮就走了,搞得我家好像酒店一样。”
史文强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道:“这不是忙嘛,我也想休息,可公司那么一大摊事,抽不开身啊。”
周玉婷眨眨眼睛:“阿强,上面派人来了,你知道吗?”
史文强佯装诧异:“什么时候?”
周玉婷道:“刚吃饭的时候,我哥告诉我的,我听说后,就马上开车赶来了。”
史文强道:“你哥还说什么?”
周玉婷道:“还说要你小心点,这次时态比较严重。”
史文强问:“派来的人里面,有你哥认识的人么?”
周玉婷道:“有,一个叫杨康杰的副组长,是我哥以前的老上司。”
史文强闻听忙道:“我包里有张卡,能不能让你哥送给他?”
周玉婷道:“我回去问问,应该可以。”
滨海市大酒店,客房部。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扭头朝走廊里看了看,抬手敲门。
“谁啊?”套房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眼镜男回道:“杨处,是我。”
“进来吧,门没锁。”杨康杰道。
眼镜男轻轻走进去,毕恭毕敬道:“杨处,见您一面可正不容易啊。”
杨康杰道:“我平时都在省厅,不怎么出来。来,先坐下。”
眼镜男道:“寰宇公司调查的怎么样了?”
杨康杰道:“尚未发现重大问题,只是娱乐会所涉嫌容留小妹卖淫嫖娼,还有贩卖毒品,单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与史文强好像没多大关系。”
眼睛男道:“那你们要继续查访下去,还是准备撤离江南?”
杨康杰道:“依我的意思,随便办两个人就算了。但常部好像另有打算,已着手从江北开始了。”
眼睛男忙低声道:“杨处,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康杰笑道:“有什么尽管说。”
眼镜男方道:“常部许是因为常家村的常坤,才不肯罢手的。可那个案子已经水落石出,难不成非要整垮寰宇吗?”
杨康杰沉吟道:“这点我也想到了,可人家是组长,我能怎么办?”
眼镜男道:“有人托我给您带个话,差不多就行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弄的太僵了。”说出,把手包放在茶几上。
杨康杰看了看手包,言道:“你回去告诉他,再待个十天半月,我们就撤了,中间如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马上通知你。”
深夜,省厅看守所。
陆小飞百无聊赖的躺在囚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忽听有人道:“有人看你。”
一个小伙走进来,朝他点点头。
陆小飞忙下床立正,惑然道:“您是?”
小伙道:“你想不想早点出来?”
陆小飞不迭的点头道:“想!”
小伙道:“你过来听我说!”
陆小飞进前支起耳朵,只听小伙说道:“你......”
与此同时,关押卢虎和宁平的房内,也各进去个人,正窃窃私语。
翌日,省厅会议室。
陈福柏惶恐不安的走进来,看着面前的五个人。
杨康杰命令:“坐下。”
陈福柏躬身道:“嗯,谢谢。”连忙落座。身后队员打开他的手铐,背手而立。
杨康杰咳嗽一声,问:“知道为什么到这来么?”
陈福柏忙站起来:“不知道。”
杨康杰摆手示意:“别紧张,你把常家村常乾被害一案,再从头到尾的,给我们讲一遍。”
陈福柏咽了口吐沫:“常乾一直吸毒,是他哥哥常坤在送往戒毒所途中,将其杀害的,尸体是死后第二天在大酒店一辆轿车内被发现的。”
常安山道:“等一下,你是说常坤要送他去戒毒所?”
陈福柏点点头:“是,是常坤自己说的。”
常安山问:“既然他要送弟弟去戒毒,又为什么要将其杀害?”
陈福柏道:“我们调查过,戒毒所根本没有接受记录,也没任何工作人员见过常坤。由此判断,常坤是以戒毒为借口,支开同去的常武德,将其杀害的。”
常安山问:“据调查,二人既是同胞兄弟,平日关系也不错,常坤为何要这么做?”
陈福柏道:“常乾吸毒后,包养了一位小妹,经常不回家,其妻刘依依便与常坤勾搭成奸。而遇害前,他还曾多次要求与哥哥常坤分家,皆被训斥拒绝,这些都有人证物证。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常坤对常乾蓄谋已久,为了独霸家产,并与弟妹刘依依能长时间保持情人关系,才痛下杀手。”
常安山问:“尸体是谁发现的?”
陈福柏回道:“是常乾包养的女人,叫青青。”
常安山问:“她现在什么地方?”
陈福柏道:“常乾遇害第三天,结案后就不见了。可能回了老家,抑或又被别人包养了。”
杨康杰问:“星宇公司在江北的经营情况,你知道多少?还有,常家村居民因开发区项目与寰宇公司发生过几次矛盾?”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都市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
常安山刚准备休息,手机响起:“喂,哪位?”
一个浑厚的男音道:“是我!”
常安山含笑问道:“这么晚有事么?”
浑厚的男音道:“我掌握了一些史文强的情况,想给您汇报一下。”
常安山正色道:“好,你过来吧。”
浑厚的男音道:“省厅不方便,还是请您到酒店等我吧。”
常安山迟疑片刻,回道:“可以,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