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咖啡店,整洁干净又有些忙碌的后厨,笃笃切菜的声音很有节奏。
短袖短裤,扎着蓝底小白花围裙的苏文正坐着马扎,在塑料筐旁边削土豆。
窗户开着,阳光照射进来,他额角挂汗,脸上晒得红扑扑,跟小禾有点像了。
听到扎着同样款式围裙的老木刚刚那句话,他手一抖动,差点削着手指头。
满脸惊讶,诧异地睁大眼睛,“你说老谭找你打听通灵咖啡?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他是警察,老刑警,手底下线人肯定不少,各种骗道邪道正道小道消息最灵通的人之一,而且他还是转业兵,以前的战友分布在各行各业,触角深入社会各个阶层。就算他以前不知道,现在肯定知道。”
老木刀工非常出色,干活也非常认真。黄瓜丝切得不仅细,而且长短几乎一模一样,黄瓜又不是萝卜,难道他不知道把黄瓜切成这样会流失营养和味道吗?不过,看到旁边摆的那一个个盘子里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葱丝,姜丝,干豆腐丝,粉皮丝……十几种青菜或者配料,全部切成了细丝,老木在这方面肯定有强迫症。不切得细细的,不码得整整齐齐,他浑身不得劲,不舒服。
“你的土豆怎么还没削好?”
“你来?”苏文把土豆挠子举起来,他正好不想干了呢,堂堂的老板在后厨削土豆,成何体统。
老木转身背对着苏文,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急,反正他不喜欢吃土豆,做出来也是别人吃的,尤其是猫叔,它偏爱土豆。你说一只猫,不喜欢小鱼干,喜欢吃土豆地瓜等,还喜欢啃苞米,无论烀还是烧的,都喜欢,整个就一吃素的佛系猫咪,它是不是基因变异了?
好不容易削完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土豆,扔了土豆挠子,苏文在洗手的时候,看着哗啦啦的水柱,忽然心有所感,他问老木,“你说我要是把通灵咖啡卖给老谭……”
“打住!”老木忽地转身,表情严肃地盯着苏文,说道:“一年三杯是规矩,也是底限,任何人,包括你在内,谁破坏这个规矩都是麻烦,大麻烦!”
苏文干笑,“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别紧张。”
老木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他认真严肃的样子,虽然一样的帅气,但好吓人。尤其是手里拿着菜刀的时候,下一刻,保不准那把菜刀就会飞出来,砍向某个不负责任的老板的脖子。干掉他,总比拖累大伙一起死得好。
老板不着调的时候,有个极具威慑力的下属是好事,可以促进小团体整体的和谐性,保证小团体的正确性,不跑偏。
“咱们卖出去的名额就是一年三杯,约定的交易日到来之前,他们随便争抢,人脑打出狗脑子都不关咱们的事情。只认‘孟婆’牌子不认人。咱们是商家,保持中立很有必要。货物已售出,概不负责,不参与任何人的恩恩怨怨。”
“上次那个小女孩就没给她‘孟婆’牌子。”
“那小姑娘本身就是‘孟婆’牌子,要不然她出门之后,肯定给活不过三天。老板,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这件事我早就想说了,一直没机会,今天既然赶上了,那我就多几句嘴,你别介意。”
“停,我介意,非常介意。老木你嘴巴忒毒了,而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告诫我,以后做事别那么任性,虽然是高中生,但也是MOTT的老板。一言一行都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对不?”
这话刚说完,原本情绪淡定的苏文忽然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激动地大声道:“你以为我愿意一分钱卖掉一杯的名额么?那至少值一千万,一千万是啥概念?我最喜欢的灌汤包,可以吃一屉,扔一屉,面前摆一屉看着,再拿一屉喂狗,只要我愿意,可以折腾一辈子,这辈子都折腾不完。一千万呐,我当时选择的时候,心里都在滴血,你们谁看到了?”
发泄似的说完,他情绪又低落下来,叹道:“可是我没选那一千万,只收了那个小丫头一分钱,情愿把今年最后一杯通灵咖啡的名额卖给她,好像是害了她,把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拖到危险的漩涡里,其实不是这样的,老木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心有所感,小姑娘让你联想到了别的东西。”
苏文伸出脚把小马扎勾过来,坐上去,肘抵膝盖,两手托着下巴,仰脸看着老木,“聪明人一般都早衰,老得快,老木啊……”
长得俊俏帅气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最忌讳“早衰”、“老”、“皱纹”等字眼。
笃,锋利的菜刀斜钉在菜板上,老木居高临下看着苏文,两手抱膀,似笑非笑。苏文飞快地转变话题,目光满是温柔的回忆,“那个小丫头当日的那些话让我想起了我奶奶,你也知道,我从小是被爷爷捡来的,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对我最好了,可惜啊,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在我七岁那年就过世了。时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她。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那种感觉,老木你可能不懂,真得好疼!”
苏文的眼睛湿润了,有了晶莹的泪光,情绪低落。
“人间最悲是伤情啊!”老木道:“老板,你奶奶的事情没跟孟婆提过么?没让她帮忙找找?”
“提过,孟婆说时间太久了,毕竟十来年了,她查过,但是没查到,可能转世了吧。”
哒哒,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头上扎着两个小团子,一身女仆装的小禾抱着托盘跑到后厨,“老木,市局重案组的那位谭大探长来了,说是来找你的。你快去看看。”
苏文一听乐了,笑着问老木,“想好咋回复那位谭大探长了没?”
老木面无表情道:“直接回复,让他死心。”
苏文对他翘起大拇指,“狠!”
“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
“噗”
一朵黑色的小花在一个身穿灰色唐装的中年人心脏部位绽放,吸满人的血液,花瓣黑得愈加浓郁,仿佛连光线都能吸收进去。
一个身穿“安坦”运动装的寸头青年走到变成皮包骨头,肤色紫黑,骷髅一样的尸体旁,伸出手掌,那朵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花蹦到青年的苍白的手上,花瓣收拢,变成未开的花苞,然后一点点渗入到掌心的皮肉里面,不留一丝痕迹。
青年在尸体上到处搜索查找,几分钟后,略显清瘦的脸上表情很失望,“没有……‘孟婆’牌不在他身上……”
青年走后不久,一对情侣走进这条偏僻的小巷,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女友吓得花容失色,发出刺耳的尖叫,男友飞快地掏出手机报警……
半个多小时后,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不少警察的身影在忙碌。
谭士敏站在尸体旁,脸黑成了锅底,表情相当难看。又一具奇怪的尸体,这特么还有完没完了啊?滨州是被神明遗弃的地方?受诅咒了?奇怪的事情怎么一件又一件,还能不能让人消停地好好喘口气了?
在检验尸体的柳莹莹这一次发誓,绝对不能再把眼前的这具尸体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