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以寒的这句话,状似无关紧要,其实给她暗扣了一顶无法逃脱的帽子。
太子府的东西,想要便要,不想便不想,岂不是不将一国储君的地位放在眼里!
侮辱看轻皇族,可是死罪一条!
季青青一张小脸极为难看,咬牙道:“太子妃多虑了,青青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意思呢!?青青只不过是想……”
若是跟她扯,定能扯个一两个时辰,毕竟女人的狡辩功夫、口舌争战是极为可怕的,故而颜以寒淡淡地看了一眼蔺崇。
蔺崇立马领悟,当即道:“来人。”
顷刻间就有侍卫出现,动作自然地将季青青架了出去,另一个人还提着她贴身丫鬟的衣领,正准备一并将这主仆二人如往日一样“丢”出去,怎奈季青青身边的丫鬟性子烈得狠,直接双手双脚齐摆挣扎!
“嘭!”
“乒!”
却是一不小心,将手里的缎盒打翻,那对小杯“哐当”声,直接摔了个粉身碎骨!
季青青小脸唰得惨白!
这可是殿下送给她的啊!
她丹凤眼底水光迷朦,娇软的嗓音都带了些许哽咽,“太子妃,纵然你不喜欢青青,又何必打碎殿下送给青青的青玉缠枝连纹小杯!”
颜以寒:“……”君未阙惹出来的好事。
而某人,即将要抵达西凉的马车内,温温地打了个喷嚏。
同车虚无皱眉,手指放在药箱上,虽是准备开箱:“近来天气凉爽,殿下可千万不要染了风寒。”
那人摆摆手,低眉勾唇,笑得极为温柔:“非也,不是风寒,大抵是爷的太子妃想爷了。”
虚无:“……”唉,殿下果真魔怔了,三句不离太子妃,这病他可治不好。
暗处的阎清:“……”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是不想念他的泠儿。
至于颜以寒,神色冷淡,并未把季青青的这句哭诉听进去。
太子府内虽然下人少,但是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所以没有颜以寒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松开这主仆二人,反而仍是叉起他们往府外走。
这场小插曲过后,颜以寒心情与方才一样,但多多少少还是因为这“价值连城的宝贝”给影响到了。
原以为真的有什么宝贝,岂料……
她敛眸,没有了看练剑的兴趣,也就直接进入房内看着账本压压惊。
俸禄练习到一半,扯了扯蔺崇的衣角,示意他低头,随后俯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
这青衣窄袖装清俊男人微微拧眉,“你当真要这样做?”
带着黑色斗篷的脑袋点了点。
拒绝不了眼前这个矮个子小姑娘,蔺崇只当是照顾小妹妹,点了点头,足尖一跃,携剑而走。
曲儿有些疑惑地看着俸禄。“啊啊……”
她打着手语询问。
俸禄黑色斗篷之下的脸有些冷,嗓子也有些淡了,“和你,有关系吗?”她可忘不了,曲儿始终是玉锦公主身侧之人。
既然曲儿能背叛玉锦公主来投奔长公主殿下,那么往后自然也会背叛公主,这个人,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接受的!
“啊啊啊……”曲儿眼眸里有些黯然,但还是打着手语说抱歉。
不料俸禄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曲儿微微叹了口气。
长公主殿下早就告诉过她,俸禄年岁还小,不过十四五岁,虽然在深宫中,可清幽殿一般无人能进,故而俸禄也有些不谙世事。
而,突然碰到那种事情,性子变得敏感也是应当的。以及,她突然转变的身份,也会让俸禄接受不了。
所以,曲儿只将俸禄当做小妹妹一样包容。
……
季青青回去之时,抬轿子的轿夫突然双手疼痛,轿子不稳,使着季青青的轿子与迎面而来的另一顶轿子相撞。
这一撞可不得了!
另一顶轿子坐着的是靖安王妃,碰到此事,直接掀开轿帘与季青青开骂起来。
还算有些手段的季青青强行忍让,可这靖安王妃并不是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硬是把事情闹到东临皇后那边。
东临皇后自然偏心于自家儿媳妇儿,一番话说下来,可把季青青气得不轻!
偏偏季丞相被东临皇君澜派去了西京,不能帮她撑腰,只好暗戳戳咬牙隐忍下来,差点气病晕倒在床榻上。
索性她将在太子府上发生的事情传了出去,听到百姓们对颜以寒的议论之时,季青青的心情甚是欢快,都有力气背地里同这靖安王妃掐架,也没有了时间上门来找颜以寒。
误打误撞帮自家太子妃解决了麻烦的蔺崇被颜以寒扫了一眼,听那人沉声道:“可是俸禄让你给季青青使绊子,其目的是想让季青青从轿中摔落?”
“是!”蔺崇应道。
是他在暗地里用石子击在轿夫的手上,轿夫这才会拿不稳轿子。
至于靖安王妃……是那个时候凑巧撞上了。
颜以寒敛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下去吧。”
“是。”蔺崇回应,退了出去,转身路过前院之时,正在扫地的俸禄见了,取出一包桂花糕递给他。
“这个……算是谢礼。”小姑娘的脸被黑色斗篷给挡住了,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乌瞳散发着的是怎样绚丽的光芒,却能听到她脆生生的嗓音。
“嗯。”出于礼貌,蔺崇伸手接过。
但对于他来说,几个人的身份都是相同的,也没必要说些什么谢与不谢。
榆木疙瘩蔺崇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二人的举动落入了颜以寒的眼底,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凤瞳如水般薄凉。
俸禄的让蔺崇办的事,估计是小宫女太气了,所以是为了帮她出的一口恶气,才下了这样的决心。可若是换做以前的俸禄,这件事,怕是做不出来。
如今……
能狠下心来,的确是好事,却也有些隐患啊。
颜以寒低眸翻了翻手中的《清心诀》,这本书她并未参透很透,所以功法也只练了三成,却觉得身上的戾气稍微削弱了些。
颜以寒将目光移到窗外,只剩下俸禄带着长长的黑色斗篷的身影,那层黑纱被凉风扬起,略有些诡异,天空乌云慢慢遮拢。
她眯了眯眸子。
……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