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朱霸天听他这句话，一诧，蹙眉询问。“虚无公子此话怎讲？”
虚无笑而不语。
朱霸天神情紧绷，看着床榻之上的弟弟，他唇微张反复呢喃着二字，需凑近临耳静听才能听清。
而朱霸天，又怎不知他这弟弟念叨着是什么？
欢儿……
除了那名唤欢儿的女子，又会是谁！
他这幅失了魂的模样，想来也是深陷于梦靥之中无法自拔。
朱霸天微微叹了口气，转眸看向那温润的绝美男人。“东临太子，我……有一事相瞒，还请东临太子责罚！”
君未阙淡看一眼，唇边的笑意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寨主不必如此，本太子早已经猜到。”
朱霸天怔了怔，目光定定地瞧着眼前的男人，这男人着实温柔气质绝佳，一袭墨紫锦衣风度翩翩，好似世家浊公子，清风明月般的皎皎人物。
可，他却觉得意外地看不懂这个男人！同样，也觉得这幅温柔的面孔，极具不符合这个男人的本性！
特别是那滴邪气的泪痣，让人惊艳震撼，万里河山都不及这瑰丽一点。
这么瞧着，又觉得这背后凉飕飕的。
恍然回神，这才明白那红衣少年公子，目光冰冷地睨了自己一眼。
朱霸天：“……”总觉得这寒衣公子对东临太子极为维护！
莫不是东临太子已有一妻，且传闻言东临太子对那长泽长公主爱极，他只恐认为寒衣公子和东临太子有一腿！
朱霸天敛了敛容色，看了一眼颜以寒，又看了一眼君未阙，说道：“那日石室所言，悉数为假话。若是太子殿下同寒衣公子不介意，请容我悉数讲来。”
颜以寒冷漠脸。“介意。”
朱霸天：“……”瞅了一眼那东临太子，觉那太子似乎是十分听这寒衣公子的话，朱霸天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略有些尴尬。
只好道，“那便算罢……”
“太子殿下今日便启程回京，若是我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以及，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往后，尊听殿下吩咐！”
他脸色一肃，突撩开衣摆，单跪抱拳低首。
君未阙也未有推拒。他淡笑：“如此，操练之事就交给寨主了，此方法，本太子会叫人给你的。”
朱霸天心中一顿，也知答应的事情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说了声遵命，全然是一幅下属的模样。
颜以寒凤眸冷淡未语，眸光扫了一眼那朱霸地，心尖微跳，唇角轻抿。
虚无在旁边出声，“殿下，时辰不早了，再不赶回去，那些人定会发现端倪。”
君未阙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朱霸天起身看了一眼朱霸地，心叹了几声，就带着这几人出去了。
不多时，就见原本无人的房间内，多出了一道红色身影，颜以寒站定于床榻之变，唇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转身便跃窗而出。
……
马车已经起行了。
君未阙淡淡支颚，看着身形如鬼魅般闪进来的红衣公子，低低叹笑，“寒衣公子方才去了哪儿？”
他当然知道寒儿中途又折回了高老庄。
朱霸地情根深种，那天白衣女子消散，似是击垮了他心中苦苦支撑的那株稻草，心魔缠身，高烧不退。
颜以寒凤眸微眯。“他是个好苗子。”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朱霸地。
君未阙指尖凝滞，眸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流光，就见那寒衣公子说完这句话后，撩起车帘，足尖一点，浑不知所踪。
他唇角勾起，似有无奈之意。“寒儿……”
她知道他的意图，也在有意帮他。可他知她沦陷的还未过深，又是为何呢……这样的她，只能是他的。
……
朱霸地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梦中江南烟雨，小船穿梭在莲叶池塘之间，那白衣女子撑桨独立，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喂，大个子，你在看什么！？”
彼时的他与家兄逃亡流落于外，粗布麻衣破旧，浑身脏兮，略有窘迫地往后一退，尴尬又结巴地开口：“没……没看什么……”
白衣女子眉目一沉，隐有几分黑气。“你的意思，是本姑娘不好看！？”
“不……不是……”他只当自己是饿昏了头脑，才会觉得那白衣姑娘眉目间恍若死人。
见姑娘恼怒，笨嘴的他又急急地开口解释，“你真的很好看……恩……不对，我我我、我的意思是我怕冒犯了你……”
他一张脸羞红，憨憨的，令得白衣女子的食欲成了兴趣。
“噗嗤！”眼前的女子忽地笑出声来，嗓音清脆，令得他略有恍惚，竟是觉得那姑娘漂亮极了，那朵最娇艳的莲花，都不如她的一丝一毫。
后来，他每日瞒着大哥颠颠地坐在池塘边等着那位姑娘。
姑娘隔三差五来一趟，偶时坐在他身边，剥开一颗莲子喂入他嘴里，温热的唇触及到那冰冷无比的指尖，他耳根子都染了无法言喻的红。
“呆子！我做了枣糕，喏，尝尝！”
“好……好吃……”他挠了挠脑袋，只觉口里的枣糕腻掉牙了，着实甜死个人，口感不敢恭维，却喃喃说着好吃。
“那我每日都做给你吃。”
“呃……”
他每日见她都会羞着一张脸，偏生的那姑娘总一言不和就捉弄调戏他。
才有勇气问她为何名，那姑娘微微歪首，眉尖一缕黑气，“要不……你帮我想一个？”
他不及大哥，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只磕磕绊绊道，“欢、欢儿……”大哥说，他们穷苦人家，不求其它，只求欢乐。
“好啊……”姑娘眉尖清秀，笑意温柔。
他对大哥说想求娶她。大哥冷了声音，“这位姑娘来历不明，行踪怪异，身份定然不俗……”
他知道欢儿并非寻常人，那缕死气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却在一日夜晚，亲眼见她吸食了一位妙龄女子后，这才恍然。
他欲瞒大哥，却被大哥发觉。那日小镇兵荒马乱，边境本就不安全，各小国士兵横行，死尸遍野，有些身形干瘪，大抵是被她所害。
战火连绵，刀戟四起，马蹄之中，他想牵过她的手，难料被大哥拉走，渐渐地看着那袭白衣被杀伐声淹没。
马鸣嘶吼之中，他听到自己的姑娘眉目沉沉。“呆子，你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