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俸禄跺着脚呼喊的模样,蔺崇眉目微沉,昨夜太子妃站在他的面前,并无什么异常,故而他也放心地同孤泠和阎清一起去找殿下。
可世事难料,京城内搜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未找到太子妃的影子。
孤泠听到俸禄清脆的嗓子有些尖锐质问,眉头紧皱,低声冷凝道:“住口。”
嗓音冷冷地,不带丝毫感情,令得俸禄袖下双拳紧握。她面纱底下的脸气得涨红,“你们是什么意思?我们长公主殿下好好的和你们太子出去,你们殿下是找回来了!可是我们长公主殿下呢!她去了哪里……”
阎清看着太子妃身边的人同自己的媳妇儿杠上了,眼角抽了抽,道:“俸禄姑娘,泠儿的意思是,虚无医治殿下需要安静,咱们还是小点声。以及,泠儿不大爱与人相处,这二字若是与你犯了冲,还请你见谅!”
态度已经十分地诚恳了。
俸禄气不过,“呵!感情就你们殿下的命是宝贵的?我们公主呢!长公主殿下现在生死未卜……”一想到殿下出了什么意外,俸禄内心几乎有阵血气翻涌。
孤泠双手环抱站在阎清身侧,面色冷峻,眼底冰寒。
俸禄气得指尖都在打颤。
“啊啊——”曲儿见状,在二人之间,打着手势劝解。
“呵,假惺惺!”俸禄横扫了一眼曲儿,冷唇讥笑。
阎清眉眼抽抽,两个女人一台戏,一边是自家媳妇儿,一边是殿下心尖之人的心腹,他站在哪边,哪边都吃亏……
蔺崇适宜出声。
“是我的失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俸禄,“我这便再去找太子妃的下落。”
说完,就抱剑离去。毕竟殿下醒来,得知太子妃出事,他们几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横竖的确是他们保护不当。
俸禄看着他青色身影,面纱下的双唇动了动,却是转头冷冷地扫过周围的所有人。
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来。
虚无书生气的脸看起来略有疲惫,孤泠冷冷地出声询问:“殿下如何?”
虚无整理了衣摆,淡淡地开口。“并无性命之忧,大抵昏迷个几日便可。这几日内,一定要找到太子妃的下落,否则……”
阎清、孤泠二人相视一眼,也知虚无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俸禄冷着神色听着他们的对话,轻嗤了几声。
曲儿攥着衣角,看着俸禄转头走掉,神色茫然又有些叹息。
孤泠半眯着眼眸,“若我是主子,定然不会留下她。”她的话深沉思凝,音落甩头走掉。
“唉……媳妇儿……”阎清无奈地调头跟了上去。
……
东临京城外,西镇,客栈。
客栈内空无一人。
打着珠算盘的掌柜手抖得厉害,整个身子禁不住的颤抖。
就连小二也是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地立在楼梯口待命。
彼时的二楼房间。
红衣男人指尖冰冷苍白,轻抚着黑豹的眉心,玫红色眼尾微微上挑,五官艳丽精致,菱唇妖冶诡艳。
被破阵捉过来的把完脉,又查探过病情的老大夫瘦弱的双肩抖得跟个什么似的,生怕这红衣男人身侧的黑豹将他吞掉。
破阵问这大夫,“这位姑娘的病,如何?”
“大……大人,这这、这姑娘头部受损,有小部淤块堆积,不过不算是大事,只是偶尔会头疼,再加上她体力透支,身子骨又受热,长期折腾以后难免会落下病根。”
“但,大可放心,老夫开几贴药,喝了便会好些许。”
破阵看了一眼九邪诡魅的容颜,并没有什么波澜,于是转头对老大夫点点头,道:“我跟你去取药。”
“好……好……”被黑豹绿莹莹的眼光盯得直发毛的老大夫,脚底抹油地往房间门口溜过去,一点都没有年过半百的体弱劲头。
破阵跟老大夫离开房间好久之后,九邪微微眯眸,抚着豹子头的手顿住,黑豹喉咙里咕噜一声,侧头去看床榻上的红衣女子。
九邪冷魅出声,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怎么?她这般欺负你,你还关心上了?”
黑豹蹭了蹭九邪的腿。
哼,什么叫它关心!?分明是你关心好吗?否则不可能大老远地过来,你别把这锅往它身上背,它又不是羊!
床榻上的红衣女子头部缠着纱布,冰冷的脸苍白,唇角紧抿,九邪心头一窒,心尖上似乎有什么陌生又熟悉的情愫翻涌上来。
他苍白的指尖想触上她的眉目,却在半空蓦然停住!
心跳紊乱。
眼前之人的容颜,与遥远记忆中的那张,完完全全的符合在了一起,这些月来,使他魂牵梦绕,梦醒时分,总会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知是兴喜还是惧怕。
兴喜什么?她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吗?哪怕是她,或许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惧怕什么?朝堂尔虞我诈这么多年,每一次遇难都是在地府之门徘徊,他何曾怕过?唯独……唯独怕她再次同那日一样,转身就消失在他的面前。
九邪半敛下长睫,细长微挑双眸似乎在闪着什么,僵硬地收回在半空中的手,猛地看到她鬓角渗出薄薄冷汗。
“来人!”他嗓子诡魅。
“小的……小的在……”耳尖的小二连忙冲上来推开房门。“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打盆温水。”
“好、好的!”小二手脚利索,噔噔噔跑下楼倒了一盆温水,又屁颠颠地跑上楼摆好。
将脸帕浸湿,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冷汗。
大抵是许久未做过这种事情了,十多年了,也生疏了,九邪的手略有些笨拙。
方擦了几下,猛然间看到那红衣女子倏然扬手扣住他的手腕,力道极大,隐有碎骨之力,可她并未有醒的趋势,这大抵是她潜意识了防范的举动。
九邪心冷不防地一惊,伸手挣脱,点住了她的睡穴。
反手将手中的脸帕丢了出去。
黑豹侧着脑袋看着自家主子复杂的容颜,也有些不解之意。
记忆中的主子,从未都是被别人伺候,倒是头一次伺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