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郑宅,往日里这个时辰的郑府必然是热闹无比的,可现在却是大门紧闭,半点声音也无,如此反常局面自然暗示一些大事的发生,只不过现在的晋阳城上到世家大族,下到黎民百姓皆人人自危,自扫门前雪都还来不及,自然没功夫再去探听其他事情了。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等到里屋的人发出传唤后,郑府管家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走到族长跟前先是行了一个礼后才说道,“老爷,刚刚得到消息,吕布于西河城外大败黄巾逆贼,进城后将俘虏全给砍了脑袋,那血是流得西河城满地都是!”
“噢?”郑氏族长一听来了精神,“如此失德之事,竟没人非议?”
“没有,不仅没有非议,老百姓反而都拍手称快呢!”管家低着头,不让自己的脸色显现出来,“据说反贼杀了陆太守,太守满门宁死不退,上城杀敌,吕布为了祭奠陆太守在天之灵,才下此令。”
恨恨地搓了搓双手,郑族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帮子黄巾贼,之前杀张懿的时候倒挺有本事,可现在倒好,你瞅瞅,这半天时间都没花到就让吕布全给砍了!”
“老爷,西河城临近白波谷,这群反贼就算是打不过了,往那谷中一藏,清缴起来就甚是麻烦。可吕布麾下的虓虎骑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来去如风,两条腿自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了。”
郑族长白了管家一眼,“你懂得多,你懂得多怎么不见你上战场去?”
“老爷可别取笑我了,我这命就是郑家给的,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就算是要上战场那也是为了郑家上。”
“这话倒还听得。”郑族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顿了半晌后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交待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老爷,都安排妥当了,李赵两家族长都知情,所有的武装力量也都集合了起来,只等老爷一声令下,这晋阳城瞬间就能换了主人!”管家声音虽然低沉,一字一句倒是说得清楚。“事成之后,老爷与赵李二家三分晋阳城,可.....”
族长挥挥手,轻轻咳嗽了两声,“事成之后的事情留待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完成当下的大事。张家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小的派了人手紧紧盯着那边,自张刺史出事后一直都很安静,现在张家一大堆麻烦事,又是个女人当家,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这话说得极是!”郑族长重重地放下茶杯,砰的一声溅出来不少茶水,“刺史新故,这偌大一个晋阳城总不能交给一个外来人操持,也不可能听一个女人的安排,所以啊,只能我们先出面拿下这晋阳城先行打理着,等日后朝廷有了新的安排后再行商议。”
“老爷说得对!”
“吕布此人行事诡秘,没有什么章法可言,所谓兵贵神速,越拖变数越大,你去通知他们,今晚便行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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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三更,寻常的更夫不见了踪影,晋阳城的上空就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盖子,没有丝毫人气,直到黑夜之中的火把逐渐燃起,才宣告了这不同寻常一晚的开始。
“快!都跟上!若是误了大事,掉脑袋都不够受的!”
一队队人马手持火把与武器,在黑夜的掩护之下朝着太守府邸极速奔去,昔日的太守府如今近乎空旷,张氏早在刺史战死后不久便领着族人搬出太守府回到了先前的府邸,而现在的太守府驻扎着吕布留下的数百兵卒。
“郑族长行事雷厉风行,魄力十足,我看日后还得要多多仰仗郑公了。”
赵李两家的族长并马而行,稍稍落后于郑族长,言语之间也是多有恭维,郑族长闻言淡淡一笑,“两位这是说得什么话?等赶走了吕布,这晋阳城如何还不是我等三人说了算。”
三言两句之间,大队人马已经赶到太守府前,只是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太守府门前已经站定了三人,居中一女子,两侧分立着一魁梧少年和微胖中年男子,正是张氏,张辽和王安。
“哟呵,今晚还挺热闹。”抢先开口说话的是王安,即便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也仍然挂着一副和煦的笑脸,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要人性命的甲士,而是他马圈里的那一匹匹马儿。
郑氏族长见到这三人在此,瞬间就明白自己的计划恐怕早就被泄漏了,不过面上仍然沉着,打马上前道,“三位这么晚了不在家中歇着,跑到这太守府前作甚呐?”
“郑族长现在还如此沉稳,论起这养气的功夫老夫是自叹不如啊,”王安笑着说道,“只可惜郑族长年龄大了,双眼恐怕也有些昏花了,连这么简单的局势也看不清了。”
“你!”郑氏族长指着王安怒极反笑,“我看不是我老眼昏花,而是你王族长没了胆气,晋阳城你也呆了这么些年了,就这么心甘情愿拱手让与那吕布?若你与我们联手,晋阳城翻手可得!到时候你王家家业再翻上一倍又岂是什么难事?现如今你却裹着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凭你王家和死了顶梁柱的张家,也妄想挡我的道吗?!”
王安闻言哑口失笑,身侧的张氏轻言细语接过话茬,“郑族长这些年生意做得太大,恐怕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连你府中的下人都看得明白,你却执迷不悟。”
“等收拾了你们,再找出这叛徒,活剐了他!”郑氏族长大手一挥,手下甲士立即一拥而上朝着太守府杀去,张氏和王安连忙退回到府内,张文远左手持着月牙戟,右手擒着银背刀,往这府门前一站,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乌合之众。”
张辽低语一句,浑身冒出淡红色光芒,进而延展到双手的兵器上,紧接着一跃而起落入人群之中,冲在最前面的甲士瞬间死于张辽手下,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哼,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能杀多少人!给我围上去!”
月牙戟左右支招,银背刀横扫一片,那日被吕布强势碾压的气,张辽全部发泄出来了,身上的红色光芒大盛,不断往前冲的甲士被径直往后推飞了数米。
“我一个人?谁说我只有一个人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太守府内便发出一连串密集的不知名声,紧接着郑李赵三家的族长瞳孔同时剧烈收缩,脸上的表情也抽搐起来。
他们看见的,是密不透风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