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辛韶拿起枕边那一瓶白玉化毒膏，道：“让我想想，这笑也笑了，针也拔了，嗯，就差上药了。”

　　黎戮顿地一僵。

　　自从两年前突逢巨变，他便无法忍受旁人的靠近，一旦靠近，浑身的汗毛都会竖起来。

　　“那个，要不你先把眼睛闭上？你这么瞪着我看，我下不去手。”辛韶悬着一双小手，无奈道。

　　只是审时度势，眼下多说无益，反抗也是徒劳。

　　认清形势的黎戮，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辛韶没有错过他轻轻颤动的睫毛，忍着笑道：“白玉化毒膏对伤口愈合有奇效，连擦七日，这些皮肉伤就能痊愈了。”

　　微凉的指腹沾着药，最先落到他肩头那四个血窟窿……

　　白玉化毒膏之所以能令伤口迅速愈合，在于其能腐蚀烂肉，催生新肉，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切肤之痛。

　　上药时，伤者大多会疼的撕心裂肺，他却一声没吭，辛韶擦了半天才想起忘记问他要不要咬点什么。

　　这一抬眸，便看见他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唇上全是血。

　　和她在往生竹外看清他的第一眼时一样，一样的……碍眼……

　　指腹微微一顿，凌在半空：“忍得住吗？”

　　“……嗯。”一副咬碎牙往肚里吞的模样。

　　辛韶顿时打消了去找止痛丹药的念头：“那就忍着吧。”

　　指腹在血窟窿上戳了三下，黎戮冷峻的小脸立刻扭曲得不成人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死鸭子嘴硬。

　　辛韶心里腹诽，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许多。

　　檀香的香气微醺，也为黎戮减少了一点疼痛。

　　轻纱帷幔之中，两个小小的娃娃，一上一下，一坐一躺，一个明媚如风，一个沉静似雪，说不出的古怪，却又莫名的和谐。

　　“哎，你不是不归谷的人吧？”

　　“……嗯。”

　　果不其然。

　　“你来不归谷做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要不要我帮你？”

　　“……我自己找。”

　　“哦，那你可知，自己体内有股强大的力量，若不尽早化为己用，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反噬心神，一命呜呼？”

　　走火入魔……

　　可不就是因为走火入魔，他现在才会像咸鱼一样躺在这里，动弹不得！

　　“……知道。”

　　“哦，”辛韶若有所思一会儿，嘴巴又张道，“哎……”

　　听她一口一个哎喂你，黎戮终于忍不住出声：“黎戮。”

　　“藜芦？你叫藜芦？可那不是一种草药吗？”

　　黎戮小脸顿地黑下去，一字一字道：“黎，戮，黎庶涂炭的黎，天地诛戮的戮。”

　　“噗！”轻轻的一声笑。

　　黎戮下意识皱眉，睁开眼，便见某个小人忍着笑意在抖，被他抓了个现行后，索性放开大笑，笑得前仆后仰。

　　“……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这名字很有气势……甚好，甚好。”

　　辛韶笑着摆手，心中却是嗔道，这小孩子家家的，见过多少黎庶和天地，又知道什么涂炭和诛戮，还黎庶涂炭，天地诛戮？也不怕话大闪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