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幸福的时刻,不谐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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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坦亚特军索姆朗驻地离迈特尼司他们的营地不过一天的路程,不过波卡赶路心切,太阳还没落山就赶到了。在后面追得汗流浃背的迈特尼司不由得苦笑道:“你这家伙如果刚才训练时有这种精神,说不定输的人就会是我了!”波卡只是幸福地傻笑着。

  他们立刻就赶往波卡妻子入住的医疗站。令波卡大为吃惊地是,妻子竟然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医疗站的院子里缓慢地走来走去!

  “杰西卡!你!你!你!”波卡惊得直指着妻子不知说什么好。

  “你什么?你倒好,一去就是好几月,留下我一个女人看家,你很英雄么?这倒好,回来了,一句体贴话都没有。我怀的可是你的孩子!”说着说着,杰西卡竟然哽咽起来。

  “老婆,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波卡顿时手足无措,慌乱中他自己竟然也流下眼泪:“我只是担心你这么精神抖擞,我就只有回营地去,不能陪在你们娘俩身边!”说着,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迈特尼司。

  “长官,我想求您一件事儿,不知道可不可以?”杰西卡察言观色,向迈特尼司深深行礼。

  迈特尼司连忙掺住她,道:“您别这样,我和波卡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也是朋友!夫人的事儿,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只求您,别再给我们波卡分配任务了!我就这几天就要生了,想要波卡陪在我身边,就几天而已。几天工夫,队里也不会缺人手吧!”杰西卡恳求着,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

  “看您说的,我这次带波卡过来就是让他好好照顾你们母子!这就是他这段时间的任务,他不执行我可是会处罚他的喔!听见没,波卡?可不许玩忽职守!”迈特尼司微笑着回复杰西卡,之后却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严厉”地教训了波卡一番。

  “你在说什么啊队长,我再怎样也不会玩忽这个职守啊!”波卡小声反驳着,不过很快他就陷入了无限的幸福中,他的妻子杰西卡也是。

  “真受不了你们,好了,我就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你们慢慢歇着吧。”迈特尼司轻轻地说道,扭头便离开。再呆下去,自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婆,你不是该在床上静养吗?”

  “是药师说的啦,她说适当的运动对胎儿有益。”

  ……渐渐地两人都没有了声响,一种幸福的胶着感弥漫在空气中。似乎两人已经拥抱在一起。

  迈特尼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的幸福,但现在,心却如此痛!

  “不,我已经不是那个花花公子迈特尼司·圣公爵!我是圣骑士迈特尼司,光荣的圣铁骑士团的一员,我的一生已经献给正义了!”仿佛为了确认自己的心意似的,迈特尼司轻轻拔出自己的家传配剑,默默对自己说着,铭刻着圣家白玫瑰家徽的银剑在落日的余辉中闪耀着灿烂的辉煌。这时,迈特尼司突然一惊:一座青色古石修筑的巨大建筑已出现在自己面前。卫戍部队主营格罗尔菲而德,这座美丽的建筑原本是座无人知晓的古代遗迹,但此刻已经成为卫戍部队的政治中心,谋略中心以及部队统帅海克雷恩临时的宅地。

  然而真正让迈特尼司吃惊的并非这座建筑,而是建筑中那熟悉的人影。穿过主营洞开的大门,他看见了一位老人。虽然老人的头发并未全白,他的腰板依旧挺得笔直;虽然他有着显赫的地位、声名与无人能及的实力,此刻他也仅仅只是一位老人,一位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儿的可怜老人——那就是他,天位骑士普罗比迪,圣铁骑士团最高领导,迈特尼司最亲爱的老师和丈人,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一辈子不再见到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还要迟疑?这可不是我教给你的作风啊,我的爱徒?”如此亲切的责问,还有那双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深黑色眼睛,迈特尼司知道,自己已经躲不掉了,三年来第一次,他走向自己的老师,正视他,面对他:“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您啊!”

  “你的身体比三年前更强壮了,”那双眼睛!仿佛会将自己吸入的黑眼睛正审视着自己,评判着自己!迈特尼司突然觉得身体一阵颤抖!“你的剑也提高到巅峰了吧?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已经长大了……”老师的声音依旧那么慈祥,但是,己已非己!

  “我听说海克雷恩大人有急事找我?”

  “是我请他们骗你的,孩子,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

  陌生与隔阂让两人沉默!好半天,普罗比迪才问:“为什么你要离开王都呢?”

  “你愿意看见一个仇人整天在面前晃吗?”迈特尼司苦涩地笑道。

  “听说你在训练这里的骑士?怎么样,他们素质如何?”

  “非常棒!”迈特尼司自豪地挺直腰板,给普罗比迪一个嘲讽的微笑:“虽然他们没有封地,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假期,甚至连自己妻子怀孕都无法得知,但他们都是可爱优秀的战士!比王都里那些无所事事只知嫖~娼喝酒,作威作福的草包骑士强上千万倍!”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普罗比迪不再言语。

  迈特尼司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为什么天位骑士的你会到这里来?难道说……”

  “没错,教会与邪恶的雾弥谷亡灵之战就要开始。王国的大军很快将至,但首先,将由你们精锐而又熟悉环境的卫戍部队打开战局!”普罗比迪轻轻但又庄严地说。

  迈特尼司愤怒地吼叫:“我拒绝!别说那些民兵,光我们正规的圣骑士部队状况就很糟糕!你们知道我的部下们用的是什么样的装备,获得的是什么样的补给吗!精锐?别说笑了!熟悉环境?我们根本就没有踏入雾弥谷一步,这本就是你们下达的命令不是吗?现在,你要那些优秀的骑士作先锋当炮灰,你还不如直接命令他们去死!即使抗旨,我也不会答应的。我要去王都亲自询问教皇和皇帝陛下!”

  “你去王都,即是赴死,你死了,战争依然会来临。你的部下依然会上战场,新的队长会命令他们去。结果什么都不会改变。”

  普罗比迪舒缓而冷静的分析,已足够迈特尼司冷静下来。“为什么,教会擅自决定的战争要让我们来承担?神的正义要由我们凡人来承受?”迈特尼司痛苦地抓住头发,而普罗比迪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那是因为你们全是神的奴仆啊!”主营的内门突然被推开,一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从统帅的卧室中走了出来。他瘦削的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管是平民,还是什么王国第一的大贵族全都要依据神的旨意行事!神要铲除邪恶,你们就必须照办;神要你们为除恶大业献身,你们就必须高高兴兴地献出!这就是正义!”

  “哼,那么谁可以超然其外呢?”迈特尼司冷冷地看着这个白袍人,一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哈哈哈!当然是伟大唯一的真神坦亚特!还有神在人间的化身皇帝陛下,以及我们神的代言人坦亚特教廷!”白袍人仰天长笑,声音中满是疯狂与得意!

  “是吗?请问阁下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统帅的房间里?”迈特尼司轻轻放下按住剑柄的手,因为普罗比迪从一旁投来劝阻的目光。其实,迈特尼司也早就发现白袍人袍上坦亚特的三星徽章。

  “这位是从王都来的三星牧师弗拉肯阁下,他是教皇的密使,此次主要是为了教会的重要任务而来。因为他要获得进入雾弥谷的通行证,所以和我一道前来。”普罗比迪连忙向迈特尼司解释白袍人的身份,同时向白袍人使了个眼色。

  “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出现在‘原’统帅房间的原因。原卫戍部队统帅海克雷恩,玩忽职守,卫戍不力,就地解职。其职务交由天位骑士普罗比迪担任。身为传送皇帝陛下这个谕旨的使臣,在罪臣的房间里收集罪证,是天经地义的吧?”弗拉肯却好像没看见普罗比迪的眼色,嘻嘻笑道。

  “海克雷恩大人是玩忽职守的罪臣?别开玩笑了!大人兢兢业业,为了保卫营地,甚至不能为父母服丧!如果大人这样也叫玩忽职守,那我们卫戍部队里的哪位军官又没有玩忽职守?”

  “或许是喔!”谁知弗拉肯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多谢你提醒我,今后我会很注意地搜查军官们这方面的罪证的。不过你放心吧,你的名字不会在那上面的,毕竟您可是‘王国首屈一指的最大贵族’圣家的继承人迈特尼司公爵啊!更何况您是那个,那个怎么说来着?喔,对了,‘告密者’!哈哈哈!”说着,他就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混蛋!”迈特尼司怒火中烧,手中剑已嗡嗡作响,只待脱鞘而出!

  “怎么,您要杀人灭口?啊呀,救命呀,各位英勇的骑士,有人要行凶,我好怕啊!……哈哈!”弗拉肯一边肆意嘲笑着迈特尼司,一边从靠墙壁的酒柜里拿起其中唯一的一瓶酒,弄开瓶盖就往嘴里倒。“呸呸!这是什么酒?淡得像白水,这真的是给人喝的吗?这里的人是猪啊,这种酒也放在酒柜里。”说着他吐出嘴里的酒,抓起酒瓶就摔向地面。

  酒瓶并没有发出碎裂的声响——迈特尼司俯身稳稳地接住酒瓶。轻轻地,他将酒归还到酒柜中,仿佛那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这瓶酒,是海克雷恩大人就职时带来的,也是整个卫戍部队唯一的一瓶麦酒。卫戍部队里的每位士兵,无不期盼着能在节日或是庆典时品尝到它的芬芳,哪怕只是用水兑过许多次的残液……请你,不要再践踏士兵们的梦想和生活了……”

  “哼,果然是乡下的贱货,连这种垃圾也喝得津津有味。迈特尼司公爵,你不会和他们一样吧?你可是‘王国最有权势的贵族家系’圣家的人,黄金美酒女人哪一样不是堆成山?喔,对了,你现在不一样了,听说你放弃了自己的特权,委托皇帝陛下来保管你的家业,是吧?也就是说现在你只不过是个乡下的穷光蛋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弗拉肯抹着嘴边酒的残液,两片薄唇尖酸刻薄地飞快蠕动着。而迈特尼司只是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任由他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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