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仿佛一堵无形的墙,环绕在小堂的四周。它在流动,仿佛那潮骚之海的潮起潮落,要轻抚怀中那古老的建筑。
但是,它无法靠近这栋建筑。不止是它,凛冽的晚风,飘忽的荧光小虫,甚至于这古老城镇的呼吸,皆无法沾染那小小的教堂一丝一毫。
圣域术,这个极为强大的牧师法术,借助上位精灵——守护之精灵的力量,牢牢守护住教堂。除非身系某种特殊的咒匙,否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甚至力量可以靠近这块被封印之地。
但是,今晚,这绝对之定律却被打破。月光的屏障上突然泛起了涟漪,从教堂里面大摇大摆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很矮,好像会走路的酒桶,而另一位高大男子,正扛着三星牧师迪卡兰!
那个矮人向高大男子点点头,做了个手势,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而高大男子却盯着迪卡兰——后者一动不动,但呼吸还算平稳。忽然,高大男子叹了口气,背着牧师,走向了“疯癫的猫”的方向。
高大男子正是都丹。而迪卡兰则是沉睡在梦中。在那里,男人,女人,孩子,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着各异的命运,不同的归宿,纷杂,变化,无常。
而迪卡兰,再次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男孩。
男孩太寂寞了。没有人和他玩耍,他只有和自然为伴,与动物交友。有一天,他收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流浪狗,雪白的长毛,非常乖巧。邻家的女孩听说了,专门跑来看。
“啊,它真美,真可爱!”女孩抚摸着小狗的毛皮,爱不释手。
“可是,它马上就要死了,我在梦中看到了。”男孩平静地说道,他的神态真的好认真,好认真。
“你怎么能这样咒它呢?你这个坏孩子!”女孩非常生气地跑开了,留下男孩一个人继续抚摸他的小狗,给它喂食。
第二天,那条小狗死了。男孩的梦境成真了。
“好可怕,又一条生命被他诅咒死去了!”
“真的是被诅咒之子啊!”
男孩,怀抱着死去的小狗,独自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他没有哭,事实上,他正在笑。
可是为什么那笑容好熟悉呢?是的,非常非常熟悉,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
“迪卡兰!你这个扫帚星,滚出我们的城市!”
“还我丈夫来!你这个恶魔,就是你把我丈夫诅咒死的!”
“杀死他,杀死他!”
迪卡兰!难道,那男孩,是我?
究竟是从何时起,自己开始拥有那种自梦中看到未来的能力的呢?不清楚。即使是在梦中,自己看得最清楚的,依然是那一幕。
“妈妈,妈妈!我梦见爸爸——死了!”
啪!清脆的一声响。母亲,狠狠地扇了亲生儿子一个嘴巴。而儿子的半边脸,立刻就像充气的气球般肿了起来。
“求求你,迪卡兰!不要再说这样残酷的话了!求求你,妈妈只有你了,妈妈不要你变成那样残忍的人!”母亲心痛地把儿子搂在怀中,那对盛满伤痛的眼睛,默默地淌着泪水。
不是的,妈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那是真的!爸爸死了,而且是被……
门,被狠狠地推开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冲了进来:“妈的,还不快来迎接你老公?”
“你怎么醉成这样啊!真是的,不要再喝了!”母亲连忙搽干泪水,唠叨着去抢父亲手中的酒瓶子。
“女人家……不要管!我……我没醉!”父亲推开母亲,又猛地往口中倒了一大口酒。
“我说你不要再喝了!喝,喝,喝……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你要喝死的!”母亲冲上去一把抢过父亲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
啪啪!父亲狠狠地抽了母亲两巴掌,母亲立刻像一捆稻草般倒在地上。殷红的血,顺着她的额头一直流了下来。
“贱女人!不知死活!”父亲一边骂着,一边继续殴打着母亲。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甚至已经有些乐在其中了:“臭娘们,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那时的自己,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终于,在母亲昏倒的那一刻,自己走上前去。
“爸爸!”
“嗯?怎么了?”父亲只是随口答道……
之后,梦真的成真了,父亲死了。是我杀死的!只是有一点和梦中不同:妈妈也随之去了。她的遗言只有一句:“迪卡兰,我对你好失望,好失望!”她就这样反复念着这句话离去。
到最后,自己还是不明白:究竟是自己的梦变成了现实,还是自己在梦中窥见了真实?或许两种都有吧。可是神啊,为什么要赐予我这样的能力?威为什么啊!
和从前一样,光,在天地之间爆裂开来。梦中的所有人,所有事,全部消失了。而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永远也记不住的,甚至连看都没法看清楚的荒诞之梦。
那是巨人!傲视天和地间一切的伟岸巨人,耸立在一片光与暗中,振臂高呼:“寂寞!创生!”
神?那就是神吗?
“他不是神,但也可以说是神!”紧接着,巨人的身形消失在梦中,取而代之的是八位男女。太令人震惊了,以前这个梦到这里,就会醒来,然后遗忘得支离破碎。而现在,八位男女的容貌虽然也被一层云雾遮住,却有种很熟悉的气息。
难道说,这些就是神?
“或许是,或许不是!”其中一位女性说道。她的声音很甜美,里面充满了慈悲与爱,就像是母亲。
“你们说是,便是;你们说不是,便不是!”一个小男孩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安眠的诱惑。
“是的,孩子,我是!”一名威武的男性如此答道。他是那么自信,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崇敬之情,仿佛其言语可放射出万道光芒。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给我这样的能力,却不给予我与之相符的力量?”自己不知从何处生出勇气,竟然向那八人吼道。
八人没有回答,他们,轻轻地吟唱起歌曲来,在自己的梦中。
“他,是最初者,亦将是最末者。
他,看着世界出生,亦将看着世界结束。
他,是全能者,但却不是全知者。
我等,为全知之士,但却无全能之力。
当全知与全能汇合,即将诞生创生之秘。
它是创造之祖,亦是毁灭之源!
全知并全能的孩子啊,你的疑惑我等无从解答。
命运之轮并非掌握在我等手中。
你等已知晓一切,你等已可凭空飞翔。
从此往后,命运的锁链啊,再也束缚不住你等的高飞之灵。”
歌,在梦中延续。而自己的梦,却又再度飞翔于真实之中,这次,将看见什么?
是老人,和蔼慈祥的老人,住在宽阔美丽的殿堂之中,披着镶金的白袍,面前是一堆山一样高的金银财宝:“财富啊!只有这一点我无法拱手让人!再多一点,再多一点!神啊,更多的财富也洗不清我的罪恶吧!那么,我献上祭品吧。那些亡灵们——您的死敌就是祭品,请宽恕我!”
是白袍的牧师,五颗星在他胸前闪耀:“权力!身为神的权杖,我一定要获得绝对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任何妄想居于神之上的权力都是邪恶!神啊,我必将为您将它完全消灭。即使是战争也无妨!”
是头戴金冠的皇帝:“神,有谁见过他!我是皇帝,皇帝的王座前是不容许有他人存在的!绝对的王权不需要教会!即使是战争,即使是用鲜血与尸骸铺就的王路,我也要走下去!”……
够了,不要再看了,我不要再看了!
光,再度爆发了!在那耀眼的强光中,有一柄剑的形体隐隐显现。剑在解体,它分为了三个部分,每一部分都闪耀生辉!而其中最耀眼的一部分,却留在了自己面前:“我忠贞的牧师啊,快点醒来吧!”
你,你是?
“我是坦亚特!”……
“为什么教皇大人、主教大人还有皇帝陛下是这样的?坦亚特,告诉我!不,连你也……啊,究竟什么是真实呢”
迪卡兰长长叹了口气,缓缓从床上坐起。
梦,已经醒了——但真的是好长好长啊!
迪卡兰的身体依然虚弱,这是因为之前囚禁他的人,使用了各种方法严刑拷打过他。他们似乎对某样真实怀有异常的执着,为此还不惜使用禁断的心灵魔法多次搜查迪卡兰的心灵。然而那时的迪卡兰对他们之所求并不知晓,所以他们并没有达成目的。
之后,伤重的迪卡兰陷入了昏迷。他被送往王都郊区的古老魔法阵,传送到雾弥谷藏匿起来。直到某人为了躲避一位骑士的追踪,将丧失利用价值的迪卡兰送到了这个城镇。然后他才脱离那些人的控制,并接受了悉心治疗。
这些,都是在迪卡兰昏迷时发生的。但迪卡兰却完全了解。不仅仅是这些,那些袭击自己的人所乞求的真实,以及围绕在这真实背后的各种阴谋,迪卡兰也全部知晓了,就在他的梦中。
(唉,工作再加上家里的事儿,一整天。更新晚了,实际上现在眼睛肿得鼓鼓的,这2章我之后会再找时间修饰。还请朋友们继续支持,点击、红票、收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