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七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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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七月初七,天刚有些微微泛白,小七便收拾好行囊独自一人上路了。

  在大燕河的河岸边,早有李大都卫为小七准备的渡船在此等候。小七踏上渡船,一个皮肤黝黑,满面沧桑的中年船夫和他打招呼:“七少爷,您来了……还是和往年一样的准时。”

  “嗨,老赵又让你大半夜起来受罪,真过意不去……谢了!”小七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还向老赵抛去一锭银子。

  老赵接住银子,乐呵呵道:“您这是说哪的话,您每次给的银两比我一个月挣得还多……要说谢,也得是我谢谢您才对呀!”

  小七心里明白,如果没有李大都卫的关系,几乎不会有人在这大半夜接生意的。虽说这里接近入海口了,水势较为平缓,但毕竟这时分的能见度不高,再加上水情不明,还是颇具危险的,所以小七也是真心的感激人家。

  大燕河在东阳镇的水面有五六百丈宽,渡船也走了半炷香时间才抵达对岸,小七下了船,只身前往千灵山走去。

  这千灵山不是单指某一座山峦,而是只绵延数百里群山的总称,差不多就是某某山脉的意思。山势巍峨险峻,林密成海,只是在靠近大燕河的地方散落着几个村寨,在往里走,由于山峻林密、虫蛇出没,就渺无人烟了。

  小七之所以起个大早,是为了独自攀上一座名为“孤仞”的险峰。这“孤仞”高约百多丈,山势极为险峻,直上直下的,从远处看像极了一把从天而降的钢刀直插大地,很是突兀。除了峰顶,山上少有植被,只是星星点点的点缀了些绿意,显得很清冷。但小七却极为喜欢它,喜欢他的清冷,更喜欢他的名字。“孤仞”便是孤人,孤独的人,小七就是那孤独的人,因为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自从小七七岁那年第一次“上山”见到“孤仞”后,他便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登上去,这个愿望在他九岁那年便实现了。

  那一日,当小七费劲千辛万苦攀上“孤仞”后,举目东望,一轮红日正暖暖地升起,是那么的浩然,那么的摄人心魄。霎时间,小七痴了,眼睛不由地湿润了。

  不光是为这天地间最为磅礴的情景所震撼,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拥有他承诺的女人,一个拥有他再也无法实现承诺的女人。小雨!这个不仅让他刻骨铭心,而且早已融入到血液里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了。

  小七傻傻的站在“孤仞”之巅,一缕缕的回忆,不断影现在他的脑海中。从红日初生,到残阳西斜,他一直就这样站着喊着,“小雨,小雨”,声嘶力竭。此时的小七,不,是洪运,早已泪满衣襟。

  一个在他卑微时不断给予他鼓励和支持,一个在他声色犬马时默默承受,却没有半分索取的女人。一个当他求婚时,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陪我去海边看日出好么”的女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洪运却始终没能实现。当他满怀喜悦的准备度蜜月,信心满满的以为可以实现小雨这“微不足道”的愿望时,哪曾想,在路上飞机便失事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他的爱人却已无处寻觅……

  那一日,小七直到明月初生时,才终于支撑不住了,瘫倒在地昏死过去。第二日当小七转醒过了来的时候,便立刻做了一个决定,每年的七月初七这一天,他都要攀上“孤仞”陪小雨看日出。

  因为七月七这一天,既是他与她别离的日子,又是他与她相聚的日子。

  ……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晴空当中,小七整理好思绪,准备去“杨树屋”与兔哥一伙人汇合。

  “咦!包呢?”小七惊叫一声,发现“万里行”不见了。

  小七迅速的向四面张望,又仔细的回想一下,自言自语道:“没错,明明是放在树下的。”

  峰顶的地方很小,也就十几丈方圆,小七疾走几步也就转遍了,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他娘的,也太怪了……”小七暗自琢磨。

  绝峰之上竟然发生这等怪事,谁碰上都得犯晕。

  正在寻思呢,突然从树上掉下点什么东西来。小七低头一看,是个蜜饯核,赶忙抬头往上瞧,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小七的“万里行”居然挂在一个离地一丈多高的树桠上,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有个类似于松鼠的小家伙从“万里行”中探出了小脑袋,贼兮兮的上下打量着他。

  “原来是你这小家伙搞得鬼呀!”小七这才恍然大悟。

  “玩够了吧,把包还给我!”小七很天真地向那个小家伙打了个手势。那小家伙吱吱的怪叫了几声,跳出“万里行”,冲着小七摇头晃脑,可爱极了。

  小七这时才看个仔细,原来这个小家伙是只小貂,身长不及二尺,肉嘟嘟的,除了头顶上一块亮紫色以外,通体呈金黄色,皮毛又油又密,煞是好看。

  “我这包少说也有十几斤,你这小家伙看着个头不大,但真还有股子蛮劲儿。”小七笑道。

  小家伙竟好像听懂了一般,“吱吱”叫个不停,在树上四处乱窜起来,像是得到了表扬。

  “好了,我还有事,把包……我靠!晕头了,我和个小畜生费什么话呀……”直到这时,自视才比天高、智扫八荒的小七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小七右脚轻踩树干,身形猛的一升,便抓到了“万里行”,轻轻一带,随后便飘然落地了。

  小家伙显然是对小七的突然袭击毫无准备,见着小七如此轻易的就把包取走了,气得“吱吱”直叫。

  小七检查了一下“万里行”中的物品,发现除了阿念给他带的一些蜜饯少了一大半以外,其它的东西并无损失。对于这种结果,小七还是很满意的,他从“万里行”中掏出蜜饯包,朝着那小家伙扔了过去,说了一句,“明年再见,”便向崖边走去。

  谁知刚走出五六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吱吱”声,小七回头望去,竟然看见那个小家伙不知何时从树上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身体直立,上肢捧着小七刚刚送给它的蜜饯包,只靠下肢走路,一扭一扭的,像个咿呀学步的小婴儿。

  小七不由地笑了,指了指“万里行”说道:“就这么多了,你要是喜欢,明年的今日,我再给你带些来……”小七以为小家伙还想多要些蜜饯呢,耐心的解释道,还真是童心未泯。看得出,小七今儿的心情确实不错。

  小家伙又“吱吱”的叫起来,不过这次小七却没有再理会,来到崖边,调整好身形,准备下山。

  不得不说,小七的身手在这几年有了长足的进步,下个“孤仞”这样的高难度山,也是小菜一碟,尤其是小七自创的下法,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小七先是面朝崖壁,像壁虎一样贴在上面,然后双手用力一撑便往下坠两、三丈的,紧接着便立即制住身形,“一停一坠”周而复始的运转,直至下到山脚。这便是小七的下山方式,刺激吧!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单靠自己的绝对实力,来完成这种有“自杀倾向”的举动,这胆识、这心理、这眼力、这身手……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艺高,胆儿才肥”。

  转眼间,小七就已下了十几丈高,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冲着脑袋砸下来,于是急忙下意识的躲闪。那东西擦头而过,小七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山巅上的哪只小貂。小七用极快的速度出手,想挽救那小家伙的性命,无奈,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那小家伙直直的坠了下去,小七还感叹世事无常呢,事情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只见那小家伙突然撑开四肢,像个风筝一样陡然就被山风兜了起来,下坠的身形一下子便止住了。更可气的是,这个小家伙,还故意把头转过来,对着小七“吱吱”怪叫,很明显,它实在嘲弄小七。

  小七立刻火冒三丈,特想痛扁它一顿,可这在这孤峰绝壁上实在没法下手,所以小七很明智的决定——忍了。

  不一会儿,小七便下到了山脚,略微整了整衣襟便向“杨树屋”走去。

  小家伙老早就抵达山脚了,似乎是在等小七,可当它发现小七压根不理它,只好屁颠屁颠的跟在小七身后追着跑。

  跟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七有反应,小家伙只好蹦道小七面前,挡住去路,装出一付可怜像,眼巴巴的望着小七。

  小七开始发泄了,怒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谁不计前嫌,白送你蜜饯来着?”

  “吱吱!”

  “是谁大发善心,答应你明年给你带好吃的来着?”

  “吱吱!”

  “是谁怕你摔死,出手相帮来着?”

  “吱吱!”

  “你个小混蛋,非但不心存感激,居然还敢调戏本大爷……惹急了我,直接就把你红烧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七的邪火终于发完了,便说道:“你是不是想跟着本大爷混日子?”

  小家伙急忙摇摇小爪子,“吱”了一声。

  小七厉声道:“想跟着我,就要乖乖地听话,别老玩点歪的邪的,知道么……只要你听话,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哟,对了,还没给你起名字呢……要不就叫‘蛋蛋’吧,怎么样!”小七随口道。

  “吱吱!”

  “地瓜!”

  “被自杀!”

  “吱吱!”

  “玛利亚!”

  “吱吱!”

  “兰兰!”

  “吱吱!”

  “我爱一条才!”

  ……

  小七一口气儿,说了几十个名字,可小家伙好像都不满意,小七终于烦了:“最后一个了,肥仔,就叫肥仔了……你要是再敢瞎‘吱吱’,我就阉了你……”

  “吱!”“肥仔”被迫答应这个“很二”的名字。

  名字定下来了,“肥仔”一点都不客气,直接窜进了“万里行”中,只露出个小脑袋东张西望。

  “小小年纪就这么沉……该减肥了……”小七一边嘟囔着,一边赶路。

  …….

  任谁也想不到,平时沉稳多智、心机莫测的小七也会有如此天真的一面,居然和个小畜生,噢不,是“肥仔”,玩嗨了。

  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人与人之间有,人与它之间也有。

  只是这缘分未必就是有益的,相信这一点,小七很快就能有极为深刻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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