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在......挡垃圾的时候，穆恩可以短暂的恢复正常？”
“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大晚上不回家，反而要围着垃圾桶做游戏？”
电话那头，凯尔斯一贯平静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老爷子早已休息，接电话的自然是助手凯尔斯，布朗尼直接无视了第二个问题，他打开手机外放，与塔菲一起汇报新的发现。
“穆恩的情况我也非常了解，他具有非常严重的社交障碍，除了妹妹塔菲以外，他几乎不和其他人交流”
“至于反射神经和行为模式上的迟缓表现，我怀疑也是因为长期的自我封闭造成的。人类如果长时间不进行交流，退化的，可不仅仅是嘴巴”
“这种病症并不致命，却十分复杂，它有些类似于自闭症或是孤独症，但穆恩只是说话少，并没有丧失语言能力，我和父亲观察很久，一直无法为它找到恰当的定义”
听过凯尔斯的解释，布朗尼眉头一皱，提出反驳：
“我觉得穆恩的情况并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啊”
“确实，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不太好接触”
“但就在刚才，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他还主动和我说话，向我道谢；当我投进垃圾袋的时候，他也会出声赞叹，虽然有些呆呆的，但也不像是患有严重疾病的样子”
“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也许他只是有些孤僻”
一声叹息自电话那头传来，凯尔斯语气舒缓，轻声指示：
“布朗尼，你现在就去和穆恩说话，随便说些什么，你看看他会不会理你”
“说就说！”
布朗尼不以为然，他将手机交给塔菲，随后侧身移步到穆恩身边，很是熟络的拍拍对方肩膀：
“穆恩兄弟，你快说句话，让凯尔斯那个笨蛋知道你没病”
“说话啊，就像刚刚那样！”
......
小镇夜色静谧，任凭布朗尼如何呼喊，穆恩始终一言不发。
布朗尼不信邪似的把头探到穆恩脸前，细细打量，穆恩也在同时低下额头，淡漠的看向布朗尼。
瞳孔对视，布朗尼只感到一片冰冷，毫无生气！
“怎么会这样？他刚才明明还很开心的？”
“那是因为他在和塔菲交流”
只听布朗尼困惑的语气，隔空交谈的凯尔斯已然猜到了丑布这边的景象，
“他会听塔菲的话，甚至会主动和塔菲交流，但也仅仅是塔菲一人而已，其他人无论如何搭话，他都不会理睬的”
“即便是听从塔菲的命令和陌生人说话，穆恩的语言也不会带有情感，没有抑扬顿挫，更不会一问一答，他会像台机器一样，死板的传达给你某些信息，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在和你交流”
“这是典型的自闭症表现，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回想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你会发现，从始至终，穆恩根本没有理会过你！”
初见时紧靠墙壁，神情疏远；与出租车司机争论时全程静默，冷眼旁观；上车时兴奋的向妹妹赞叹，转瞬间却又恢复了空洞无神......
布朗尼木然，他的记性不差，不至于忘掉一天内发生的事情，默默回想后，布朗尼不得不承认，凯尔斯的推测和现实吻合......
“起码，当我投进垃圾袋时，穆恩看起来也很高兴”
丑布语气颓然，内心深处，他早已接受了凯尔斯的说法。
“我想说的正是这个，他愿意和塔菲说话，这证明塔菲在他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同样的道理，对小时候的穆恩来说，挡垃圾这个游戏一定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按照你们的描述，在做那个游戏的时候，他的体内似乎出现了另一个人格，一个相对正常的，可以进行互动的人格，我说的没错吧？”
布朗尼望着手机，下意识点头，塔菲白他一眼，急忙出声回应。
电话那头的凯尔斯沉默半晌，随后有些疑惑的说道：
“这就很奇怪了，一般来说，患有人格分裂的病人，基本都会表现出‘不自知性’，他们无法意识到自己患有精神问题，这种‘不自知性’，也是心理学上判定人格分裂的重要标准之一”
“但根据我们之前的观察，穆恩·布鲁海尔，很明显是知道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不仅如此，他和大部分类似的病人不同，他从不抵触我们在他面前讨论这个话题，无论是思想还是行动，他都表现出了极为积极的治疗态度”
“说句实话，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随父亲学习心理学，这么多年以来，像穆恩这样自觉配合的精神病人，还真是很少见！”
凯尔斯略显诧异，布朗尼与塔菲同样感到惊奇，他们转头看向穆恩，手机外放的声音很大，穆恩完全能听清楚凯尔斯的声音。
“穆恩，你真的觉得自己生病了吗？”
塔菲忍不住出声询问，感受到妹妹的关心，穆恩憨憨一笑，表情竟有些不好意思，
“爸爸妈妈都说我病了，那我应该就是真的生病了吧”
“我不想让大家不开心，更不想让妹妹天天照顾我，所以我当然要好好治病，尽快康复”
“虽然...康复后会有什么变化，我也不是很清楚...”
穆恩说到最后，声音已是越来越小，眼神也一点点开始迷茫，又变回了呆滞的模样。
布朗尼看到他的样子，心中略有不忍，他有些急切的反问凯尔斯：
“看起来，穆恩只是因为别人的意见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病，这也能算是‘自知性’吗？”
“当然算了”
凯尔斯耐心解释着，
“你要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和正常人不同，对这个类型的病人来说，能够承受他人对自己的定义，并不因此产生抵触情绪，这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自知表现了”
布朗尼默默无语，他能理解凯尔斯的观点，正常人尚且难以忍受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穆恩却能够坦然接受并积极改正，确实是极其难得的行为。
某种程度上，他或许更像是个正常人吧？
“社交困难、沟通困难、兴趣偏执”
凯尔斯低声自语，暗自分析过后，他的眼神逐渐明朗，语气更是笃定无疑：
“你们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不会错了，穆恩所患有的，应该是阿斯伯格综合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