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那一条若隐若现的阴阳鱼一闪而出,又一闪而过之后,门庭内外,便再无任何异象生出。
镇元子稽首问道,一连数声,也再无任何回应。
白鹤在阴阳鱼一出之时,早已恢复了神清气明,见状当即上去,依着这些时日的套路,稽首问道:
“原来是镇元子道友,我乃白鹤,师尊指定的道门记名入门大弟子。”
“道友若是前来拜山游玩,便请在门庭之外自行观赏,也可自行离去。但切勿高声喧哗,滋生烦恼。”
“若是拜师问道,我便唤人过来将你引去,暂且住下。待师尊闭关出来,再行引见。”
镇元子闻言,默然点了点头,沉吟半晌,忽然看了一眼天元山道:
“敢问小友,尊师可曾言明要在此设坛说法?”
白鹤马上点头答道:
“此乃师尊宏愿,洪荒之中,早已人尽皆知也,何来还有如此一问!”
镇元子摇摇头,正色道:
“小友说笑了,非是镇元子不讲规矩,而是求道之路须得丝丝毫毫清清白白。”
“故此,我还有一问,小友勿怪——”
“我此番欲拜师问道之地,名曰玉京山。敢问小友,此地可是玉京山乎?”
玉京山,这名字听着怎么感觉又亲切又陌生呢?
白鹤皱皱眉头,沉思着摇摇头道:
“道友大抵是弄错了,这里是天元山而非什么玉京山。”
说完,想到此人既然是要去玉京山问道的,彼此间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于是,白鹤便闭上嘴巴,望着镇元子不再开口,毫不掩饰地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
镇元子是何等人物,自然是心知肚明,当即拱拱手,讪讪地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停住了。
等等,天元山,这名字怎么好像也是如雷贯耳的令人十分的熟悉?
略一沉思,镇元子便转过了身子,定目看向那云气笼罩的天元山。这一看,识海深处,立刻便涌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那洪荒之中,曾经第一个宣号之人的道场。
真是没想到,原本这一路是要去寻玉京山,却把这原本也要来走一遭的天元山给翻了出来。
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看来,这天元山既然遇上了,说什么也得要去瞧瞧才是……
咬咬牙,镇元子红着一张脸皮,重新走回门庭前,望着白鹤再次稽首道:
“小友可否行个方便,吾对尊师素来慕名已久,今日不意竟走到了这里,看见还是有因缘在其中作怪,请允我入道场走走看看?”
白鹤一听,不由得诧异地高高扬起了眉毛,嘴里不悦道:
“上仙此言差矣。此前我已明言,师尊如今正闭关悟道,别说访客,就连自己的众多弟子都尚未开坛释法,就更别说一个与道门没有什么关系的散仙了。”
“而且,既然大家都是潜修求道众人,理应晓得所有道场都只对本门弟子开放。你却张口便说,要四处走走看看,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么?”
镇元子顿时自己闹了一个大红脸,怔怔的呆立在原地,半晌做不得半点声音出来。
“那边似乎又来人要入我道门,我们这里庙小,没有多少地方站人,尤其是这里的门庭位置。”
白鹤忽然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远处,随即嘴里下起了逐客令道:
“上仙若是没事了,还请让一让——”
镇元子跟着白鹤向远处望去,不由得也高高地扬了一下眉毛。
这一次,来的人可真是不少,数了数,竟然一下子就来了十二个人。
就是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到此拜师求道,还是像自己一样,也是走错了道的。
想着,镇元子退到一边,索性豁出去,拼着再被这门庭的白鹤冷脸讥讽嘲弄,也要瞧瞧来的这十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洪荒中,能凑齐十二个人联袂行走在一起的,当今除了十二祖巫外就没有旁人了。
所以,这迎面而来的小团伙,自然就是洪荒里赫赫有名的十二祖巫。
走着最前面的,乃是人面蛇身,全身通红的时间祖巫烛九阴。
而一个人落在最后面,显得有些不那么合群的,则是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双手握着腾蛇的中央土之祖巫。
在路上,他们刚刚经历了好几场争论不休的路线与方向之争:
身上都有不同蛇体部位的,后土是人身蛇尾的土之祖巫,烛九阴是人身蛇尾的时间祖巫,共工则是蟒头人身的水之祖巫。
他们三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开始,便想着应该要顺着离此不远的大河,一路走过来。
而鸟身人面的木之祖巫句芒,人面鸟身的电之祖巫翕兹,作为十二祖巫里面的最少数派,一直希望能够从天上飞越而过。
但占了十二祖巫大多数的人面兽身派,包括帝江、祝融等七人,则是从一开始便完全否决了这条路的走向。
十二个祖巫,分成了三派。
而且每个小山头里,各自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见。
所以,这一路别别扭扭的走过来,竟然还一直走到了这里,也算是奇迹了。
而这里面,吵得最凶的,竟然就是人面蛇身派的烛九阴和后土。
就这样吵着,吵着,烛九阴便一个人远远地跑到了最前面,后土却是远远的一个人干脆彻底落在了最后面。
看到烛九阴突然一个人越众而出,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白鹤略加迟疑,还是稽首迎道:
“道友可是前来拜师求道的?”
说完,白鹤忽然发现走了的镇元子,竟然并未走远,而是远远的停在那大草甸之上一棵树下,正盯着这边瞧着,于是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此处乃是天元山,我家道门名曰棋道,道友若寻得是别处什么仙水灵山,就不消再往我家门庭走了。”
话音未落,烛九阴便猛地顿住脚步,一脸通红地瞪着白鹤,看了半晌。
随即一个转身向后跑去,手舞足蹈地嘴里大叫着:
“且住,且住,都回去,都回去!”
“吾早就说嘛,依着吾对时间的天赋,那玉京山发出的声音根本不可能是从这边的地界传出,现在可好,吾等全都走了冤枉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