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在塘底深耕了两天，还是啥都没找到！
考古队里开始有怨言了。
这年头，出来搞现场发掘，可是要自带粮票的。（各类票据一直到90年代中后期才废除）
为了方便，每个队伍开拔之前，后勤批的时候，都会按照标准估量着人数和时间大概给一个数。
一个团队一次挖掘差不多会富裕二十斤粮食左右。
如果项目推进不力或是有重大发现需要延期，粮票不足了，经审批后再补上。
如果有结余，按标准退回。
粮食紧张，大家出来搞现场勘验又辛苦，一般来说，带队队长都会尽量将工作安排紧密些，早半天完工，多给大家报一天的粮票。
剩下的再退回，这都是惯例了。
虽然多报的一天，三顿饭算下来也只有八两，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多带回家几两粮票，也为家里减轻负担了，再说日积月累的，时间久了，也不是个小数目……
都在单位里混，大家都是过来人。
这年头，才是标标准准的“民以食为天”！
温饱问题还是每个家庭需要头疼的年代，是个人就对吃的上心！
后勤按常规大概会批多少粮食，这次出来这么多天每天是什么标准，剩余的粮票还有多少……
大家心里都有本账。
可这次，别说多报一天，随便一算，眼看着粮票就要不够了。
不够了还得等审批，二次报批单位上管得就严了，到时候还有人审计。
再想着“多报一天”？
做梦去吧！
连着三天在水塘泥巴里犁地，众人的工作积极性越来越低，队书记韩卫东看着不断发牢骚的队员，当天晚上，敲响了张启芮谈话。
说要不算了吧，确实找不到东西了，呆在这边还浪费老乡的粮食，虽然给粮票，但这年头谁都不富裕啊！
能给老乡减轻点负担就减轻点把……
短短三天，张启芮的眉头已经添了一道褶，他也知道大家在抱怨，也知道现实的情况，对于老搭档的劝说，他都听在了心里……
但是，一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个梦………
“老韩，再给我一天，就一天，明天……明天要是再挖不出来东西，我们就撤吧！”张启芮捏着拳头垂着头对书记韩卫东道。
两人从研究员就开始搭伙，搭档了快十年，虽然不知道张启芮这次是怎么回事，也不说出个理由来……
但老张一直是个福将，有两次发掘就是凭着老张的直觉，朝墓葬的边缘方向斜插推进，当时也有人反对，一是觉得会对木事造成损坏，二是觉得这莫名其妙。
没想到就这两次，最后愣是搞不来不少好东西，不仅把整个湘省考古研究所的名头提了一级，更是将华夏断代史的研究朝前推进了一大步！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天赋，张启芮就属于天生吃这口饭的人！
凭借两次重大发现，张启芮年纪轻轻四十出头就坐到了副所长的位置……
要不是知道自家队长曾经的辉煌战绩，科考队怎么可能陪着他在泥塘里翻腾三天……
只是翻腾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找到，大家渐渐有想法了……
自己这个书记，别的时候没用，这时候就得站出来，协调整个团队，做好全体队员的思想工作。
可再怎么相信小张，也不能总这么胡闹啊！
韩卫东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啊。”
张启芮的执着来源于涨水又退水那晚上，一个难以言喻的梦，梦里一直有人在他耳朵旁边说：还有东西，还有东西……
像这样的情况曾经出现过两次，也就是他在原有墓室上进行开创性操作的两次！
两次都有重大发现！
那两次还只是梦到了自己捧着某个东西的欣喜……
尚无此次梦境的强烈！
虽然长在红旗下，经受过马克思教育，但考古是和古人、和死人对话，张启芮总觉得有的东西有一种玄之又玄无法言述的东西，在指引着自己，也警示着自己。
不过在大环境下，这些东西是不可对人言的。
所以这一次，哪怕知道众人的埋怨，张启芮还是硬顶着上了。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哪？
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该怎么办？
纠结了一晚上没睡着的张启芮第二天胡子拉碴地出现在工地，这次他决定，往下深掘两米！
考古要么往旁边走，要么往下面走。
这个塘子周围的土壤地质已经被勘测过了，没有三合土的痕迹，也没有其他地层土的迹象，既然周边没有，那就只能往下走了！
先挖两米，如果不行再说！
张启芮蹲在现场看着大伙开始上工。
一群人套绳的套绳，拿钎的拿钎，虽然心里有想法，但还是执行了决定。
这全是看在自己当初神探手的名头上啊！
要是这次找不出来东西～～～
怕是以后工作难开展了！
基本从不抽烟的张启芮跟旁边的人要了一支红梅，蹲在工地旁抽了起来……
心里有事，吸进肺里的烟又呛嗓子，吸了两口，张启芮就站起来抱着手看着大家开始挖掘……
一支烟慢悠悠地在指缝见慢慢燃烧～～
直到感觉到指尖刺痛，这才反应过来烟已经燃烧殆尽，连忙甩了烟头，上脚搓了搓……
就这么纠结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着太阳就要爬到正中了，人的影子越来越短，张启芮抬头看了看天，心里叹了口气：难道这次真的找不到了么？
想到这，不由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是我太急功近利？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因为之前的经历把梦境看得太重了？
难道之前两次只是运气好？
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那种所谓的天赋？
……
优秀的人不能接受失败，付出努力就觉得应该有收获。
这一次的失败，让张启芮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浪费了这几天，大不了就回去好好写份检查吧……
也并不是每次考古都能有发现的……
没有发现才是考古工作者的常态……
大家也累了，到点了，该吃饭了，转身到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正要和村支书商量放饭事宜，突然，塘子里传来一阵呼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