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维迎入祖龙殿的龙八子,高的高、矮的矮、瘦的瘦、胖的胖,相对于包括狻猊在内、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几位迦南老祖,他们似乎完全已不在乎形象,须知王阶以上就能修正甚至改变自己的外貌了,效果同人间智能手机的美颜、滤镜,但魔族不讲究这些。
老大,囚牛,也就是先前那位星睛豹眼、声若铜钟的牛脸大汉,凶相毕露,传说为入魔前性情最温和的他可能还是现在龙八子中最正常的一个……
老二,睚眦,瘦高个,秃头,三角吊睛眼,胡子拉碴,眼神极其犀利地打量着周围。
老三,嘲风,稻草一般的杂发头顶露出两只猫耳朵,正用舌尖舔着自己的嘴唇。
老四,蒲牢,面具男,超过老二睚眦两倍、竹竿一般的身材在风中摇曳不定。
老六,赑屃,驼背,拄着一……块巨大的石碑,脸上堆叠起的层层皱纹都无法看清他的眼睛所在。
老七,狴犴,虎脸,裂开嘴笑着,身材魁梧、比例匀称,但却是头丧尸兽,躯干之上森森白骨外露却毫不掩饰。
老八,负屃,还是个驼背,他倒拄了一根很正常的盘龙拐,但满脸髯须,别说眼睛,就连嘴巴都没露出来。
老九,也是龙八子中最小的螭吻,身材短小矮胖,金鱼般的大眼泡挂在眼帘之下,此刻似笑非笑看着迦南五祖。
韩昶看得心惊胆战,这些就是魔王中的魔王,魔尊,之前听钟山会他们说过,龙八子没有魔化之前都在妖王巅峰与妖皇初阶左右,一入魔便达到了魔尊中阶以上,尤其是老大囚牛,魔尊巅峰,并不比应龙老祖差多少。
“估计差还是差些,至少他就没看见戴隐神头盔的我!”韩昶心里嘀咕着。
“道友是不是觉得龙八子没一个有龙样?”应龙的传音入密中竟然还带有笑声,韩昶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之后经由应龙的讲解他才明白怎么回事。
龙生九子,这条龙是谁?世人皆以为是祖龙,他若还活着肯定会从棺材板里跳起来,那这条龙又是谁?正确答案,是一条与第二代龙皇烛龙差不多年代的母龙,妖皇巅峰的大能。彼时,后土还未合道,巫妖分治天地,都想拉拢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因此,从龙凤初劫中渐渐复苏的龙族倍受二族眷顾,在三界中呼风唤雨、好不自在。
《左传》说龙“各有雌雄”、《淮南子》介绍龙“其雄鸣上风,其雌鸣下风”,残缺的古书中称将母龙、雌龙称为“赤螭”,按照正常逻辑,龙在交配后会生下“龙宝宝”,而生下的“龙宝宝”就是虺,传说《述异记》有言:“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这段记叙因少了个“万”的单位被钟山神所推翻。
问题来了,祖龙无论与什么生物交配,生下来的都是龙,最差也是各亚龙、类龙,那为何龙生九子却没一条龙呢?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正因为他们的父亲是其他种族,而他们的母亲是一条没能摆脱“龙性生淫”这个困惑的漂亮母龙,接下来“龙生九子却没有一条是龙”这个话题的答案,韩昶秒懂。
意识层面的交流很快,快到迦南五祖与龙八子无法察觉,这其中纵有传音入密的神奇,也有应龙修为与他们修为的差距因素在内,大概只有囚牛曾抬头看了应龙一眼。
老大囚牛的父亲是一头牛魔,老二睚眦的父亲是一匹心眼很小的魔豺,老三嘲风的父亲是一只猞猁,老四蒲牢的父亲是条海蛇,老五狻猊的父亲是一头雄狮、老六赑屃与老八负屃的父亲是同一只乌龟,老七狴犴的父亲是一头老虎,而老九螭吻的父亲则是一条神秘的鱼……难以想象他们那位母亲兴趣爱好得有多么广泛。
在龙九子入殿之时,国主莫特与迦南老祖们一并站起以示友好与尊重,此举似乎打消了先前蒲牢的牢骚,场面开始热络起来,毕竟大家同属龙族,至少在他们这一点来说都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论岁数,烛阴、蜃龙、钟山最大、辈分最高,论修为,应龙雄冠妖魔鬼怪界,论地位,莫特是当代迦南国主,所以龙八子还是先行了一礼,然后诸人还礼。
“不知陛下此次召见我等有何吩咐?”老大囚牛向莫特拱手问道,十分客气。
“囚牛老祖免礼,这次不是我召见各位……”莫特手掌一翻:“是应龙老祖!”
“敖皇?”龙八子齐齐看向应龙,他们是知道应龙真实身份的。
“正是本龙,关系天地人三界与妖魔鬼怪界安危,兹事体大,不得不临时召集各位老祖共议之!”应龙沉声道,此刻他依然是一幅老态龙钟。
“三界安危?”龙八子龙三嘲风不屑一顾地暴了句粗话:“自我等被排挤出局,三界安危还干我等屁事?”
“呵呵,嘲风老祖,话不是这么说的……”钟山争锋相对道:“你我这个层次应该已经能理解天道了,妖魔鬼怪界何时离开过这个世界的位面构成?”
“可主位面依然没我们的份!”老二睚眦指出了问题关键:“若要保持龙族经久不衰的战力,新鲜血肉与魂魄是必须的!”
“哎,即便是后土未合道之前的几千万年,妖魔鬼怪界做了些什么,各位又不是不清楚。”道骨仙风的蜃龙老祖说道:“相比天地人三界的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妖魔之争何其休也?”
“切,三界修真证道论法造成的杀戮也不少……”老四蒲牢悠然道,蜃龙一时竟无言以对。
“各位,稍安勿躁,我们是来议事,不是来吵架的!”狻猊做起了和事佬,一方好友一方兄弟,他的立场最尴尬。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们龙八子也表个态吧!”一直静听几位老祖发言却没有插话的老大囚牛终于开口了:“为子孙后代计……我等龙魔决定支持真魔、魔灵两族对阴间的讨伐战!”
“……”闻听此言,不只钟山、蜃龙、烛阴,就连狻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只有应龙一幅意料之中的表情,而莫特却若有所思,好像在思考什么。
“不过,各位迦南老祖大可放心,龙魔族支持谁不列入今次议题。”囚牛继续说道:“我等兄弟也不会干扰迦南国策运行……将来妖魔若再起争端,龙魔族依然站在迦南龙族一方。”
“囚牛老祖,此言差矣……”应龙朗朗道:“我等居于妖魔鬼怪界之最,一言一行都会对位面稳定、种族运势产生巨大变化,贸然表态会引发什么严重后果,无法预计。”
“龙魔后裔的生存与发展需要大量新鲜血肉、魂魄,弑魔屠妖会再度引发妖魔战争,这个后果我们担不起,所以只能向外发展。”老七狴犴附和着囚牛的说法。
“难道妖魔鬼怪界与阴间、地狱爆发全面战争的后果我们就担得起?”应龙皱眉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老九螭吻掩嘴笑道。
除了那两只默不作声的乌龟,龙八子大多参合到了与迦南老祖们激烈论战中,左右不是人的狻猊居中协调却难以逢源,应龙与囚牛俨然两派领袖,每到关键时刻才发声,引导着话题焦点与基调,祖龙殿中一时间煞是热闹,旁听者只有奉命在此侍奉的墨龙兵墨龙骑统制莫维,老祖们似乎并不避讳他,对了,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