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到如今。
眼前没了盛世美颜,干戈寥落了独孤家。
结束了一个绝世美将,独孤如愿的时代,却活了一些肆意妄为的人。
就像宇文护。
他一方面,是恨独孤如愿当年的专权强势;一方面,却是恨他们年轻时的那些事儿。
九幽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恩怨,但是,能到了要杀人的地步,必定是血海深仇。
独孤如愿死了,宇文护高兴了?
也许是吧。
可是,九幽不会让宇文护继续高兴下去的。
她也有了血海深仇,那就是宇文护的杀父之仇!
还有宇文家欠她独孤家的,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同是汗血江山开国人,她独孤家不比他宇文家功劳薄、名声小!凭什么要抹杀独孤家功绩!
……
天刚蒙蒙亮,九幽就又被梦魇吓醒了。
一睁眼,却是睡眼惺忪的扶摇。
男子眨着蒙了层水雾的紫色眸子,纤长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愣愣的唤了声:“主人?”
九幽表情冷冷的,将他从怀里推到一边儿去,起身下床,穿上了外袍。
“一会儿去长安城。我一个人。”
看着那孤高消瘦的少年,自带一股凄美的狂狷,扶摇愣了下,默然道:“喏。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
九幽这一夜,虽然睡的很不安稳。
却也想通了。
她要是总对仇人退避三舍,就永远无法靠近仇人,无法混入朝野,也就没有机会报仇雪恨!
相反,只是忍一时之辱,九幽又不是那个懦弱昏庸的宇文‘庸’!
与其躲一辈子,不如就认贼作父,他不是还满天下,抓过独孤家余孽独孤九幽么?她刘玄蛟就摆在他面前天天喊爹!
他岂会知道,与他狼狈为奸的义子,竟然从一开始,就酝酿着踹倒他揭竿起义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认贼作父,胯下之辱,又算个什么?
……
九幽刚一下楼,就听见有人呼道“大人!小的就是货真价实、绝无仅有的刘玄蛟啊!”
九幽本就心情不好,乍一听这话,当即气恼的反唇相讥:“卧槽!老子还叫刘玄蛟呢!”
结果…
一句话顺口而出,堵住了所有人的喧嚣之口——皆一言不发。
刹时寂静无声,云止风停。
九幽心里咯噔一下,旋即低头一看!——
正对上一道锋利逼人的视线,
九幽措不及防,顿然惊骇的心肝都在颤,只好狼狈的扭头收回目光,拔腿想跑要跑!
就听人厉声喊道!“站住!下来说话……”
九幽被这声如洪钟的嗓音,震得腿发软,踉踉跄跄爬下楼梯的。
一看到楼下这阵势,九幽就傻眼了。
一群穿金戴银的大官员,个个金钗银饰,锦缎华服,衣裳镶嵌的一身翡翠玛瑙,竞豪奢。
此时围坐了一堆,满桌山珍海味,还有醇香老酒香飘满殿。
为首那绣蟒玄袍、厉色瞪她之人,头顶抟花涂黄蟠蛟紫金冠,玉佩吴钩,衣缝金丝银线,淬与珠宝琳琅,通身气派;
有香炉袅袅烟,缭绕众人之间,
有金绸玉带珠花飘扬摇曳,恰如群仙盛宴,豪绰抵人间。
九幽只觉心中有个最可怕的事,让她不要去验证事实是否如此,最好赶紧跑!
可她的双腿好像不受了控制,伏在楼梯围栏上,一步也挪不走了!
眼睛,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打量,去证实更多!
——入目就是一身玄色锦缎长袍,滚金镶边,似乎还是蜀锦所织、只见衣服绸面上暗纹浮动,似有五色织纹若隐若现,金银暗纹、波光流转处,竟是幅鳞鳞甲甲的蛟龙出海!
衣纹上绣的龙睛狠厉,和人一样狰狞。
而据九幽所知,蜀锦乃是蜀地特产的织锦,制作工程繁琐耗力,普通官员得一匹极其不易!
蜀锦每年大多都用来进贡宫廷了,大冢宰拿一份,皇上拿一份。
而全国上下,除了皇上和大冢宰,谁还敢把这名贵的蜀锦当常服穿出来?!
而皇上不喜张扬。
九幽不由得正视的打量一下那老头儿了。
这宴上为首的那人,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却也有龙虎精神,
且看那脸上年轮,约莫年过半百了,可却依旧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浓眉深目、高鼻大眼,胡人那、冷俊深邃、有棱有角的五官容貌,得岁月所幸,还依稀可见,
特别是手上一个镶金的,通透气派的碧玉大扳指,更加彰显贵气逼人!
只听一众随从的高官忠臣皆道:“太宰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