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红衣人影消失的看不见了,九幽转头去看扶摇,又问了句:“你会唱小曲儿?”
“……会些。”
“唱几句。”九幽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脱了外袍,去靴上榻,
九幽抱着颈子仰面躺着,目光从头顶的珠帘垂纱挪到床边,
一身轻薄紫纱的男子,此时站在床边,却是局促不安的很,
纤弱挺拔的身形也打着颤瑟缩,
于是自相扣着垂在身侧的手、弱弱道
“……主人,天色已晚,扶摇也困了……不过既然主人想听,便舍命陪君子了!主人想听什么?”
他在她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赶紧垂目妥协了,
“随口来一个吧。”
“江南可采莲?”
“哦?”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九幽忽然想起来,自己也会唱这个。
不同往昔,
一样的歌词,他用的却是少男清脆悦耳,如潺水动听的嗓音。
恍然如梦,
当日江南烟雨时,小舟之上,莲叶之间,她与墨莲、刘独孤,那是何等的契合谈笑风生?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清晨掇荷露,高歌采莲曲。
当日情意绵绵,谁自以为谁不知谁的心意,谁又可知谁对谁的心意?
……
听着婉转温软的江南小调,困的九幽搭眼便睡了。
……
梦中游曳,仍念江南。
江南水岸,遥望伊人隔水一方;
谁溯水采莲,折花送良人……
……
半夜三更,恍然间好像听到了府里‘鸡人’打更报晓声。
却听几声幽微的抽噎,九幽揉着眼坐起身、在旁边摸索了一把,却发现枕边人已空。
莫名失落。
九幽迷迷糊糊的一伸手,便听人挑帘道,“侯爷?做噩梦了?”
入目的便是连侍卫。
侯爷眸光一黯,这什么男妾,不让摸不让抱,连睡个觉都能睡丢。
“扶摇呢?”
“您刚睡下不一会儿,他就跑出去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九幽心里一沉。
大半夜的不睡觉,扶摇这是跑哪去了?!
九幽咬牙切齿,满脸阴鸷。
“连侍卫,你可以回去睡觉了,用不着守着本侯!”
连小草目光幽幽,“……可是,”
九幽不待她再说下去,便起身穿靴,下榻去寻看。
……
九幽掀帘而出,却见后殿门口,蜷缩个小身影……
映着透过明纱、与珠帘进门的惨白月光,只可见,那是个雪白的肢体上披了层紫纱的人,正靠着门框镶的纱幕珠帘,蹲在地上,
紫衣人影伸着细白的手臂抱膀,将自己抱的瓷实,却浑身颤抖的厉害。
埋入自己胸襟怀中的脸,更被凌乱曳地的青丝遮掩住……这夜里看着,还有些瘆人。
只有颤抖的发丝和颈间的耸动,还有那低低的一两声抽噎,说明那是个活人。
九幽就一直盯着他看,看了许久。
他埋头哭了一会儿,啜泣抽噎声,便渐渐稳住了。
九幽也默默的放下了纱帘。
转身,走回榻上。
九幽不知道,不知道他在歇斯底里的悲伤些什么。
是少小离家,无依漂泊的自哀?
还是思念江南了?
也许,还是堕落低贱至此,以色侍人,被她这番乐此不疲的凌辱……
看他的样子,也不过弱冠之年。
经历了这些,任谁也会念起故里江南。
他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如今却漂泊无依,还沦入了她的后院……
九幽隐隐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说:“不哭不哭,侯爷还在…”
“不要!不要提她!”那乍然惊呼出的厉声尖叫,沙哑的哭腔中,掩不住的惊恐万状,与惧怕。
九幽竟不知道,她竟这么有威慑力?
……她竟然能吓到他害怕?!
九幽突然想起了,他每一次与我近身相处时,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样子。
原来不是尊敬,而是惧怕……
惧怕她什么?凌辱他,玩弄他?
他胆小怕她点,安分守己点,倒也合九幽意。
这时候……九幽该心疼他,或是拥他入怀?
九幽这心疼,却只是一刹那。
毕竟,他不拿真心话与她说,更是知道,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他不说出去还好,如果有一天他狗急跳墙……!
九幽真不敢想象。
还是要先让他的身心,都臣服才好。
九幽还真得去红馆学几招驭男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