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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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的记忆如风而至,来得毫无预兆。

  唐仁从小被寄养在百花村的外婆家,因为外姓而被同龄孩子排斥。他记忆中唯一的玩伴,就是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口一句“唐仁哥哥”的邻家妹妹。

  “舞蝶。”唐仁轻声唤出这个久违的名字。

  是巧合,还是真如自己所想?

  他重新回到宣传牌前,在宣传语下方的大段介绍文字中寻找。

  花儿舞团简介:花儿舞团成立于新元历321年,代表作品有浪漫星空舞、星空漫步、星空下的蝴蝶姬、仰望星空。其中,浪漫星空舞曾入选第八届云川城民族风情文化节庆典活动,并荣获民族文化贡献奖。团队创建人、三位领舞之一的花舞蝶老师荣获“最亮之星”称号……

  唐仁没有继续往下看。

  在看到所有代表作品都以“星空”为名时,他就知道这个花儿舞团一定是舞蝶所建。

  小的时候,每当被同龄孩子针对,或者遇到不开心的事,亦或是想念那素未谋面的父母,唐仁就会在夜晚爬到一个较高的位置,仰面躺着看星星。

  起初是一个人,然后渐渐的变成两个。

  “唐仁哥哥,你为什么喜欢看天上的星星?”

  “我听外婆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就是一个星球,就像我们生活的地球一样。这个世界多大呀,我们遇到的事情和它比起来什么都不是,所以没有必要为这些小事烦恼。”

  “外婆还说,无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星空。星星会把我们的目光传递给想念的人,他们可以感觉到。”

  帆布围成的隔墙没有隔音效果,悠扬的乐声从舞台内传递出来。以笛音为主调的旋律,混合管弦乐协奏和轻缓的鼓点,营造出一种空寂悠远的意境。

  隔墙顶部隐约可见绚丽的光华耀起,那是悬空的舞步在绽放光彩。

  今年是新元历322年,仅一年时间花儿舞团已经出了四个作品,算得上硕果累累。不过看这露天搭台的情况,似乎经济条件并不乐观,显然仍处于艰难期。

  要进去吗?

  这样的露天场馆,唐仁直接忽略了身份暴露的可能,只是他却忽然有些心绪不宁。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对舞蝶来说只会是拖累。并且舞蝶寄托星空的思念,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默默的站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选择离开。

  “小兄弟,来两个烤红薯吧,咱们云川的红薯糖分含量高,又大又甜。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个头随便挑,不甜不要钱。”

  街道拐角处摆着个小摊,通红的火炉上堆着几个硕大的红薯,每一个都有接近碗口那么粗。这种原始的烧烤方式在云川特别流行,烤出来的红薯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见最近火炉的几个红薯外皮渗出黏稠的汁液,在火光映衬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偶尔有汁液滴落,打在烧红的木炭上发出滋滋声响,扬起一股青烟,裹着焦糖的醇香攀上唐仁鼻尖。

  唐仁沉浸在久远的记忆里,目光迷离,忽的精神一振,视线粘在红薯上再也分不开。

  他皱了皱鼻子,像是要将这诱人的香味驱散,却有更多香甜涌入。然后他像是着了魔一般,身子转向堆着红薯的小摊,踏前一步来到近前。

  商贩一见有戏,更加卖力地推销起来:“这都是俺自家种的红薯,白天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鲜的很。你看这红薯外渗出的糖汁,这成色,不新鲜可烤不出来。”

  唐仁默默站了一会儿,左右打量来往行人,然后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他又从另一个方向绕了过来,跟在几个路人身后,在路过红薯摊时不着痕迹地顺走一个。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是可忍,红薯不可忍。

  大红薯罪加一等!

  他拐进一条巷子,乐呵呵将大红薯捧在手上,掰开来。

  醇厚的香甜混着热气绽开,开口处有些烫手。

  唐仁“呼呼”吹了两下,先把半边薯肉翻开来,小口啃食,待稍凉些后换成大口啃食,最后连皮带肉一起塞进嘴里。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有匆匆的脚步声。

  摊贩老板忽然从巷口拐进来,见到正啃红薯的唐仁,指着鼻子就开骂:“好你个臭小子不学好,我这三块钱的红薯也偷!”

  唐仁瞪大眼睛看着摊贩老板,脚下不住后退,嘴巴还在卖力干活。最后一块红薯消灭后,又把沾上糖汁的指头吮了吮,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刚才见到舞蝶的舞团有些失神,大意了。

  正想着,就见到天上一个黑影如流星般坠落下来。

  是警察,来得好快!

  念头刚起,唐仁便朝巷子深处奔逃。脚下疾速鞋发力,一步踏出就是十余米。

  警察身上服饰鼓荡起无声的气流,下坠姿态转为平飞,距离迅速拉近。

  直线跑出两条巷子,前方有建筑拦截。唐仁索性踏上墙头,在屋顶上纵掠。

  前方数十米外就是高层建筑群,可以有效削弱空中优势。唐仁一眼扫过周围环境,忽然心生警兆,猛地就地一滚,翻入下方街道。在他刚才前冲的位置,一颗子弹打在屋顶上爆开来,溅出些水花,显然是麻醉类药剂。

  高强一击不中,微微皱眉,将麻醉枪插回腰间,换上另一把细长枪械,其间飞行速度不减。

  唐仁没再跃上屋顶,借路人躲避枪械锁定。

  距离高层建筑区还有三十米,凭借疾速鞋只是两三步的距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天上的警察更快,下一刻已经落在唐仁前方,细长的枪口耀起蓝芒。

  唐仁不闪不退,迎着枪口冲上。

  蓝色电芒打在他身上,却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高强想要拉开距离,唐仁却已欺近身前。后者挥拳,前者格挡,预料中的碰撞却没有发生。

  唐仁侧身与高强擦身而过,一步踏入高层建筑区。

  高强面色凝重,点开手环通讯:“巡警队全体注意,西城十二区有可疑人物向东面逃离。紧急启动B级预案,全城实施交通封锁,一、二、三小队展开搜捕,其余小队随时待命。对手很强,不要单独行动。重复,对手很强,不要单独行动。”

  “一队收到。”

  “二队收到。”

  “三队收到。”

  “已联络指挥中心执行封锁。”

  城市上空原本井然有序的车流忽然出现短暂的凌乱。从高空俯瞰,就如缠绕山间的一条条流光彩带忽然失去束缚向周围扩散,然后很快又被拉紧。

  “请注意,现在插播一则紧急通知。为配合城市公安厅实施搜捕行动,城际交通站将暂时封停,城内交通站启动一级安检程序。外来车辆请前往三号交通站着陆,封停期间禁止城际飞车通行,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见谅。”

  “啪!”一辆豪华飞车上,坐在副驾驶位的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中控系统上。

  “集团的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落到三号交通站我怎么开会?”

  一旁的司机想出声安慰,还没张口就发现飞车开始失控下坠。

  得,这下不用纠结着陆问题了……

  高强在指令发出后,又将自动记录的影像资料发送给搜捕队,取出个耳麦塞进耳朵。

  根据刚才的交手判断,搜捕行动显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对方很强,而且非常聪明,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抓捕机会。

  片刻后有声音传入耳麦:“高队,你和他交手了?连你也抓不住他?”

  高强想了想,回道:“如果对方全副武装,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

  “高队你开玩笑的吧?”

  “这家伙犯了什么事?”

  高强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心里一阵好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环开启全频道广播:“全体注意,如果一小时后没有发现目标就各自收队,解除交通封锁。”

  几个队的警员们都觉得奇怪,但也都一一回复收到。

  高强返回到红薯摊贩所在处,询问红薯的价格,替唐仁付了钱,又给自己买了两个。

  他捧着红薯用力咬上一口,困惑。

  偷红薯?这样的身手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而且还被抓个现行?

  追击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闪过,高强终于得出结论:这家伙没有手环,是个黑户,多半是从外地逃亡至此。

  在新元社会,“黑户”就是“高危”和“罪恶”的代名词。

  ……

  唐仁径直穿过高层建筑区,改朝南面又走出数里远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刚才的交手虽然短暂,却处处惊心。

  他发现来人后第一时间冲进巷子深处,而天上那人反应极快,下坠的姿态瞬间转为平飞,姿态切换十分流畅。若非如此,唐仁第一时间便可摆脱对方。

  对方的枪械切换也十分果断,仅凭一枪就能判断麻醉枪的射速跟不上自己,可见其眼力和经验都极为出众。

  对方的第二枪则是吃了不熟悉自己的亏,因为自己在过去几年为逃离稻香城经历过无数次尝试和失败,早把日常衣服全部换成特殊的绝缘材料。如果对方提前知道,或者多交手几次,就不会有最后那个擦身而过的错误。

  无论如何,总算是避过一劫。

  唐仁正想着,前面有几个路人忽然围了上来。

  一行五人,身材都很魁梧,但不是警察。

  为首者扫了眼唐仁身后的背包,手上亮出一把电磁刃。

  “小子,不是本地人吧?”

  电磁刃在黑暗里耀出蓝色流光,随着握刀的手左右晃动。

  唐仁轻笑出声,这是要抢劫?

  ……

  左手扣上手环,右手握着电磁刃,唐仁心里乐开花。

  他随意把玩几下电磁刃,将刃锋收入握柄,塞进口袋,然后大步离开。

  在他身后,几个大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终于有钱花了。

  劫匪的个人终端用于抢劫,自然是匿名账户,只要不是安全级别太高的地方都可以用。

  唐仁不仅抢了终端,还将五人的钱全部转到这个账户里,加起来竟有小二十万的样子。

  美滋滋,今晚有地方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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