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没答应:“你不是刚沐浴完没多久,这一次主要是用来泡的,不用搓背。”
“嗯……”他趴在桶沿上闭眼。
过了一会儿,安静的像睡着了。
林遥叹口气走过去,弯腰摸他的眼睫,“杜先生,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没有。”他迷迷糊糊的回答。
然后身体滑下去。
水渐渐漫上来。
林遥一把捞住他的头部,才避免了一场可能溺亡的悲剧。
这凡胎肉体,果然受不住这么灵性的东西。
桶里的水变成暗沉红色。
像艺术生万分宝贵的画画颜料。
林遥用另一只手掬起一捧水,轻轻打湿他的头发。
从脑下伸上去,慢慢配合着灵力按摩着头皮。
那是被夺去刀之后的那个人,捡了旁边一个粗木棍,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挥在后脑。
有一瞬间的失明,然后有一刀插进了上胸口才清醒过来。
杜百落感受着林遥的力道。
很温柔。
可是他睁不开眼。
等这桶水倒出去,就再也不能厚着脸皮跟着他了。
我要扮演的是个什么人。
内敛的,拘谨的,害羞的,唯独不是能大大方方承认爱你的。
你会不会记得现在的我,坦言一切,甚至不顾脸面,用尽全力地给你留下回忆。
假如这一切重新开始,晨光熹微,在你身边睁开眼的我,能看得到光线吗。
夜星是在晚上醒的,洗漱完出来去找林遥,他房间没人。
问了春羽,才知道杜百落回来了。
……其实并不想让他回来。
她去了杜百落的院子,房门关着。
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自家君上的声音。
“什么事。”
“君上?你在这啊,我是夜星,我听说杜先生回来了,过来看看他。”她站在门边有点奇怪。
林遥道:“不用看了,明天吧。”
“那君上今晚不回去了吗?”
“我等一会,你别管我,去用膳吧。”
“……好。”
能听出来夜星语气里的疑虑,林遥没说话。
杜百落睡得特别沉,喊也喊不醒的那种。
有像黑白默片一样匆匆在脑海里留下印记的片段,就好像放着看了好多遍的电影。
又被迫重新感受了一次当初的欣喜绝望。
从第一次把他背回千言寺,到他跨年那天晚上笑着说过年好。
中间的一切,夹杂着欢喜和羞涩,害怕和惊慌,都是一遍一遍打过滤镜的美好画面。
直到那天晚上第一刀插进背部里,绿色的衣服显红,一个诡异地被放逐过的灵魂透过罅隙,与放在心底的那颗种子一起破土而出,开始生长出不知名的骨节。
他浑身冒汗。
最后蜷起了身子。
黑暗中。
林遥抓着他的手,输着与丹英水效用对抗的灵力,躺在他旁边,有一刹那描慕他眉眼的时候,心里闪过另一个人的脸。
一个已经忘却的,现在闪过去有些陌生的脸。
没记起那是谁。
“杜百落,杜先生。”
明天即将到来的,是个怎样的杜百落。
他还会像今天一样,毫无顾忌地对自己告白吗。
会吗,会,不会。
杜百落脸上有短暂的痛苦神色,然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能看到一个虚虚实实的影子。
林遥凑近问他:“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