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在地面摩擦出两道长长的白痕,眨眼间程让已经被他推到了高台的边缘。
手腕上传来的巨大压力让她骇然,她额头的青筋更是若隐若现,新换上的玄黑劲装也被汗水浸湿。
程让心里稍稍有些焦急,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大脑迅速转动着,这蚩尤身高十尺,比她高出一大截,她踮起脚尖也够不上他的胸口。再加上他长得壮,便如一座小山般挡在她身前,可谓遮天蔽日。
这么庞大的身躯,程让想绕到他身后,非常难。
除非……她从他的胯下钻过去。
虽说韩信也受过胯下之辱,但程让却并不打算效仿先贤。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推出高台,程让双目凝起,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她猛地抽回司命剑,身子如游鱼般往下一滑!
蚩尤心中大惊!
该死的,这妞儿竟敢偷袭他下半身!
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他还想要多睡几个美女美男呢!
他一慌,立即将两个流星锤“哐当”往下一合,想要阻挡程让的动作。
却不料,就在这时,程让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身子倏然跃起,紧接着于半空中一翻,双腿一旋,直接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手中的司命剑,也架上了他的脖子,冰得他浑身一颤。
蚩尤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是中了她的圈套!
这世间的男人,没有谁会不在乎自己的命根子,她做出要偷袭他下半身的举动,他能不紧张?
一紧张,就慌了神,哪能想到,她真正的目的,是他的脖子!
“可认输?”程让悠然问道。
“你无耻!”他怒吼道,把流星锤哐地扔下,想用手把程让抓下来。
程让眼神一冷,手下稍稍用力,锋锐的刀刃划破了他的皮肉,鲜血立时一涌:“你若是敢动我,我可保证不好,这剑会不会不小心割得更深……”
此话出口,蚩尤的身子顿住了。
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脖子上的疼痛传来,他踉跄了一下,终于,颓然地放下了双手。
“我认输。”
程让心中稍松。
雷定国先生自她小时候便教导她,打架,并不是力气越大、长得越壮,就越厉害的。
打架,是最投机取巧的事情。
只要愿意动脑,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够干倒一个大汉。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不试试,又怎知自己没有希望呢?
跟蚩尤对峙,显然,时间拖得越长,对她越不利。她的体力,跟蚩尤没办法比。
唯有取巧速胜,才是唯一的办法。
世间男人共同的弱点都是那一个,她做个假动作阴了他,他除了着道,别无他法。
隔壁高台上的笑无刀转头看向程让这边,见程让胜了蚩尤,眼中亮光一闪,显然惊喜至极。
他忽然掷出手中的鹅毛扇,直接击中了对面想要偷袭的青年的脖子上,那青年瞪了瞪眼,颓然倒下。
他在晕倒前,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一直和他打得难解难分的笑无刀,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大了?
没有人知道,笑无刀上一轮为了不和蚩尤遇上,早早就自愿地输给了一个普通的考生。
好在,这一轮,他不用假装再输了。
蚩尤他打不过,程让嘛……他倒是很想会一会!
最后一场比试开始。
程让,笑无刀,争夺这刀兵考试的第一!
台下围着众多武举考生,他们心情激动地看着台上的二人,虽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乡试武举,但这比试的精彩程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他们本以为蚩尤会是这武举的第一,什么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见到蚩尤,就明白了。
可没想到,天生神力的蚩尤,竟然败了。
败给的,还是一个少女!
当然,这少女的身份,又是另一重的精彩了。
而他们最感兴趣的,却是笑无刀。
在他们眼里,这是一场娘炮的战斗。
程让是小娘们,而笑无刀,跟娘们也没啥区别。
每天被蚩尤夹在腋下的小男宠,居然混入了魁首之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运气好呢?还是真有实力?
将司命剑刺入高台,程让飒飒而立,她腾出手来,挽了挽劲装的袖口。
这一战,她心情比刚刚要轻松许多。
笑无刀捂了捂腹部,这几天他拉肚子都拉得要虚脱了,今天稍稍缓了过来,一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参加武举,为什么会进那坑爹的贤士馆,为什么会遇到那变态的蚩尤……又为什么会拉肚子……
他笑眯眯的盯着程让。
全都是因为她这只大肥羊啊!
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若是这只大肥羊溜了,那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轻轻地摇动手中鹅毛扇,笑得阳光灿烂的,却叫程让觉得背后有阴风刮过。
她不想拖延了,这笑无刀,她见他第一面时,就觉得他诡异得很。
没有过多的思考,程让猛地拔出插在地面上的司命剑,如风般迅速朝前掠去!
笑无刀一笑,手中鹅毛扇轻飘飘一扇,在程让攻到身前时,他身形极轻盈地往旁边一撤,而另一只手,竟顺便在程让腰间摸了一把。
这手摸得,毫无力度,但摸的范围却有够广的,让程让腰间痒痒肉一抖,浑身一个激灵!
她猛地回首,却见笑无刀笑嘻嘻地往高台边缘一撤,离她远远的,让她完全够不着他!
程让眼睛一眯,没想到,这笑无刀的身法,竟这般的好。
她不懂他为何要摸她,但他身为一个男人,这般摸她一个女子,这是堂而皇之的侮辱!
但好在笑无刀的动作极快,寻常人根本看不清楚,台下众人只看到二人身形迅速错过,而完全没有注意到,笑无刀揩了程让一把油。
笑无刀的目光直直地迎上程让,他没皮没脸地嘻嘻一笑,程让自诩沉得住气,但还是被这个笑容挑衅到了。
她握着司命剑,再度朝着笑无刀冲了过去!
笑无刀却站在原地,不避不让,手中鹅毛扇忽然往前一指!
程让不明白他摆这姿势是要干嘛,但十多年打架的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她身子猛地一停,眉毛微簇,定神超前看去,这才看到,数根银针正破空而来!
那鹅毛扇,竟是暗器!
她一惊,之前还疑惑明明是兵刀比试,这家伙没带兵器,带一把扇子干嘛,现在她算是知道了。
这扇子,可是一柄顶级的好兵器啊!
幸好程让的视力极好,虽然银针极细,但她在银针刚发射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到了它们,所以才反应神速地将司命剑凌空一旋,那些电射而来的银针便被迅速卷落在地。
程让紧接着身子往前一逼,笑无刀没料到她竟真能躲过那些银针,因此没能来得及闪躲,司命大剑眨眼间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跟我玩花招?”程让用抵着笑无刀的颈子,低声道。
笑无刀眨了眨眼睛,忽然手一伸,又再度摸上了程让的腰间!
程让眼睛瞪大,紧接着脸色迅速涨红!
“你好大的胆子!”
她猛地将司命剑往前递了一寸,划破了笑无刀皮肤:“你再敢摸一下我试试!”
笑无刀眉毛一挑,竟分毫都不怕她,手沿着她的腰,直接往她的胸口摸去!
程让完全没有想到,上一轮威胁到蚩尤的法子,这一轮竟对这个家伙毫无用处。
她见过无耻的人,可却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当时身子一僵,而那作恶的手竟还在往她身上攀,甚至还伸入了她的衣带中!
“你无耻!”程让在他耳边低声痛骂,见那手丝毫没有撤回的迹象,若自己再这么下去,定要被他占尽便宜。
她握着司命剑的手微微颤抖,而笑无刀依旧笑得阳光灿烂,人畜无害,她终于率先扛不住,往后猛地一撤!、
笑无刀脸上扬起得逞的笑意,他将扇子往自己身前一挡,挡住了另一只收回的手。
那手里,握着一大沓银票,全被他偷偷塞入了自己胸前。
“程二公子,在下刚刚的依葫芦画瓢,您觉得怎么样。”
程让吃了他一个闷亏,气得胸前起伏不定,脸也一阵阵泛黑。
在听到他刚刚那句话后,她这才稍稍找回了点理智。心道,原来这小子竟是学了自己对付蚩尤的那招。
男人最怕的,是命根子被废。
而女人最怕的,是被男人当众吃豆腐占便宜,清白不保!、
加上他料定了程让不敢真的割他的脖子,毕竟杀人偿命,即便是在武试中,也不会例外。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摸她!
而他更料定了,最先退出的,一定是她!
程让恨恨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她真是大意了,这小子,比她还要猥琐十倍!
他绝对比蚩尤难对付得多!
她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比之前注意力要集中百倍,身形再度朝笑无刀冲去。
而笑无刀,也收起了笑脸,面目狰狞地挥着鹅毛扇迎上程让。
程让被他吃了两次豆腐后,长了教训,不再靠近他的身前,只用脚飞踢,用司命剑猛刺,用胳膊肘怒怼,可笑无刀这家伙滑不溜秋,身法并不比程让差,加上有鹅毛扇这件顶级的暗器,二人来来回回间,数十个回合就过去了。
终于,笑无刀鹅毛扇中的银针都消耗完了,程让渐渐占了上风,最后司命剑破空而出,直接将笑无刀逼出了高台,重重摔倒在地,而司命剑,也狠狠地扎入了他脑袋旁边的土壤中,顺带削断了他的一截鬓发。
程让站在高台之上,唇角终于扯开了满意的弧度。
她并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笑无刀,同样笑得很满意。
京城,南巷。
月色明亮。
天机楼楼顶,四角飞檐高高翘起,其中的一个飞檐上,站着一个笔挺颀长的身影。
他一身墨黑长袍,融入了夜色中,
没多时,另一个身影自天机楼中飞身跃出,立定于另一个飞檐之上,二人遥遥相对。
………………待改……
难道这两个大男人是……媚雪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捂住了唇。
手中的温暖脱离,李越目光一沉,旋即他注意到了媚雪走近。
唇角勾起一抹极轻的笑容,他忽然往前一步,将手伸向程让的脸庞,却并没有轻抚上去,而是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绕到她的头顶,速度极快地……抽出了她插在玉冠中的那根银簪。
哐当一声脆响,玉冠坠落,碎成一地。
程让的长发在长风中飘散开来,一道闪电忽地自半空中划过,她的面庞,在这电光中美得惊人。
媚雪的眼中映出了程让的模样,她错愕地张开了嘴。
在看到媚雪的神情之后,李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紧接着,轰隆一声炸雷,响彻天地。
雨珠倾盆而落!
李越忽然猛地一步踏前,他一把扣住程让的后脑勺,低下头,直接覆下了唇。
几滴雨水自二人面庞滑落,耳边雷声雨声隆隆而响,程让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如唇上一般,一阵天翻地覆。
雨水冰冷,她的身上却像着了火。
李越重重一吻,并没有过多的留恋,旋即又松开了程让的唇,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不待她回过神,猛地将她拦腰抱起,踏着那在地面溅起的雨水,大步离去。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一瞬间。媚雪已经被这发生的一切,震惊得瘫软在地。
程公子……竟是女子!
而王爷,竟然是真的……与程公子在一起了。
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在一起,而是真正的在一起!
雨水瓢泼,她终于回过了神,忙爬起来跑到屋檐下躲着。
摇着头苦笑了一下,媚雪明白了,从刚刚的一切来看,王爷哪是不行啊……
王爷恐怕是……只对程让公子……行。
李越抱着程让,大步走入卧房之中,他一脚把门踹上之后,他终于将她放了下来,直接按在了门上。
他身上已经被淋湿,但程让的身上却仍称得上干爽,就连鞋面,也只沾了几滴雨滴。
他目光火热得让人避之不及,语气更是咬牙切齿:“你居然轻信别人说的……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