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男鸨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干他们这一行的,只有闭紧嘴巴,钱财才不会溜走。
见这男鸨上道,小厮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
这才凑了过去:“挑几个男生女相的美男,跟我回北川王府。价钱,都好说。”
北、北川王府?
在听到这四个字后,男鸨的眼睛不可控制地睁大了,纵然俊男坊的客人们不乏高官贵族,但这一回,他还是真吓到了!
大盛的战神,居然……也好这一口?
好在他的心很强大,飞快地把受到的惊吓全部消化掉,连连点头。
房间里很快就来了十多位美男,他们每一个都生得比女子还要柔媚可人,一字排开站着,等待着小厮的挑选。
男鸨扫视了这群花美男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这次,我们要服侍的人物,比以往都要更尊贵,因此绝对不能怠慢,服侍好了,奖赏定然不少。但如果怠慢了,搞不好你们头上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简单的一句话,众美男已经明白,这一次要接的活儿,一定不会轻松。
“当然,此事还是要尊重你们自己的意愿,若是你们不愿意冒这个险,大可以现在退出。”那男鸨又道。
众美男咽了咽口水,他们不是没跟高官权贵打过交道,只是……若是有掉脑袋的可能性,他们可要慎重考虑了。
“请问……这一次我们的客人,是什么身份?”有美男忐忑地试探着问道。
可当他刚问出这一句话,一旁站着的小厮忽然怒喝一声:“大胆!”
那美男被吓得狠狠一颤!小厮逼视的目光更让他腿一软,差点瘫软在地。
其他美男们更是战战兢兢,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连问都不能问,那该是多么特殊的身份啊?
赤炼站在一群美男中间,他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手指轻轻地在掌心搓动。
这是他思考时的固有习惯。
而他的眼睛,则在反复地打量那小厮,从他的容貌、姿态,到他的衣着……
终于,他的视线在小厮腰间若隐若现的一块令牌上顿住。这块令牌上并没有写什么特殊的,但打造令牌所用的……却并不是木材。
而是青铜。
青铜令牌,在大盛,只有尊贵如亲王,方能满府通用。
赤炼对这个小厮的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有谁要退出?”男鸨再一次问道。
这一次,直接有七人往后退了一步。
只剩下了四人。
“想清楚了,此事完全自愿,若是你们不愿意去,我绝不相逼。可若你们去了,却一不小心惹怒了我主子,后果……可就自负了。”
听完这句话后,那四人更犹豫不决了,最后,在小厮逼视的目光下,又有三人,退了出去。
只剩下了赤炼一人。
他站在那里,容颜娇媚如春花:“先不说富贵险中求,我赤炼相信,真正的尊贵之人,是不会与我等贱民斤斤计较的。”
小厮上下扫了赤炼一遍,眼中露出满意:“胆子大,长得美,很好。就你了。”
※※
狂刀寨中,山匪们写给程恩的信,已经拟好了,将由一人快马送往京城。
程让急得不行,此事最好不要让爹爹和朝廷知道,毕竟,她再怎么像个男人,可到底也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被土匪掳走这么多天,还能留得清白之名?
虽说程让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与叽叽歪歪,但她现在是有男人的女人了,她得替她的男人负责,李越被山匪戴绿帽子这类的言论,她可绝对不希望在京城传开。
而且,她也不想要爹爹担心,五百万两黄金,更不是程府出得起的。
笑白羽要送出去的那封信,她一定要拦住不可!
但她现在被关在山寨的小黑屋里,嘴里的臭布虽然被拿走了,但身上被捆得结结实实,外头还有两个看守的,怎么才能将送信的拦住?
她想了又想,忽然,灵机一动。
天机楼自创立之后,由于天机者的队伍越来越大,为了方便自己人联络,天机楼弄出了一系列暗号密码。
通过这些暗号密码,即便是互相不认识的天机者,也能够互相间传递消息。
昨天夜里狂刀寨偷袭了落霞县贤士馆,这可是一件轰动的大事,这么大的消息,定会有天机者前来黑林山打探狂刀寨的情况,只要自己想法子联系上那些前来搜集消息的天机者,那么她就能通过他们随身携带的信鸽,赶在送信的山匪之前,将自己被绑的消息传给天机楼。
金刃他们就能按照她的吩咐,及时拦截山匪要送的信!
至于怎么联系上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天机者……程让眼睛眯起。
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而后朝外头喊道:“兄弟,问你个事儿,我随身带着的剑和行李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啊!”
自己匆匆忙忙被掳到这里,司命剑和行李都还藏在客栈床底下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客栈的人发现。
守在门外的那两人听到她喊,刚想骂,在听到“行李”二字时,话都嘴边又忙吞了下去。
“行李?”二人对视一眼,没见她有行李啊……
忙冲里边喊道:“什么行李,长什么样?里面有些什么?”
程让听见他们回答,心头一喜,上钩了。
“二位兄弟,是一个青色布包,不起眼,里面有大概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一起的还有一把剑,那剑是上好的剑,就是我在武举时用过的那一把。钱我可以不要,但那剑,是一个对我特别重要的人送我的,如果你们拿了,请在我爹爹赎了我后,把剑还给我好吗?”
一听到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二人立即眼睛一亮!至于剑什么的,他们完全不关心!
“我们没看到你的行李,你记得你落在哪儿了吗?我们可以帮你找回来,剑可以还你,至于钱,你知道的嘿嘿。”
程让挑眉,但还是装作感激得不行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二位兄弟真是好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那行李应该落在了同福客栈,地字单间的床底下……我还以为你们在绑了我之后,回去把我的行李也拿走了呢。不过,你们若是没有拿的话,有可能被客栈小二给拿走了……”
二人急了:“他怎么能拿走呢?那可是客人的东西,应该等客人回来拿才行啊!”
“就是啊……”程让应和道,随后又充满恳求的语气:“若是二位兄弟有空,可以去帮我寻一下,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信物,你们带着过去,客栈老板一定一眼就能瞧出,是我请你们过去拿的,如果你们肯答应,我真的感激不尽,那柄剑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什么信物?”
“你们进来拿。”
门被打开了,两人急吼吼地走进来:“啥呢?”
“喏,我腰间挂着的这个。”程让示意。
一个黑底的并蒂莲小香囊,正挂在她的腰间。
两人扯下了程让的香囊,出了门,又把门重新上锁,二人却躲在门外,偷偷摸摸地聊了起来:“兄弟,三千两银票啊……”
“哎,寨子里数百口人,三千两,也不够我们分的啊……”
“兄弟,你可别这么想,这事儿只有咱们俩知道,凭啥整个寨子分钱啊?要我说啊,咱们偷偷摸摸地去把那三千两拿回来,钱,咱俩平分,你说如何?”
“这……”另一人有些犹豫,可三千两的诱惑实在太大,他一咬牙:“好!反正落霞县离咱们这儿近,骑马的话,再抄近路,半个时辰能一个来回,兄弟,我们一起去。”
三千两,当然得两人一起去,若是一个人去,拿了钱后,人跑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坑了留在这儿的另一人?
“好!”二人心照不宣。
反正门也锁了,这妞儿除非插上了翅膀,哪儿也去不成!
这地儿偏僻,在寨子的边缘处,寨主刚审完程让,一时半会也定想不起她来。
而且现在这个点儿,寨主他们都在吃饭呢,谁也不顾上这边,他们就去小半个时辰,能出什么大碍?
这么一想,二人又检查了一下门锁,不再拖延,一同出发了。
程让估摸着二人走远,这才猛地甩了几下头发,银簪被她甩了下来,她挪动着身子,倾身咬住那根银簪。
然后开始低头磨自己身上的绳索。
这根簪子并不是那种女子常用的圆柱形,而是扁扁的,尖端锋利得像是一柄小匕首。
程让当初设计这根簪子时,也是出于这种非常情况的考虑。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把身上的绳索全都给割断了。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环视了四周一圈,门锁着,她出不去。可是嘛……
她踏着墙壁身子一翻,便上了横梁,伸手掀开几片瓦片,她攀上屋顶,这儿地势颇高,整个寨子都被她收入了眼底。
程让知道,即便自己就这样逃回京城了,这些山匪也拿她没办法。
但她程让是谁?向来只有她坑别人的份,别人若坑了她,她不千倍万倍的找回来,是不可能的!
寨子位于黑林山山顶,一眼望去房屋连绵,倒像是个小村庄。
程让不知道那些来搜集消息的天机者都藏在哪里,但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接收到她等下要发出的暗号。
她飞速地跳下房顶,凭着巧妙的身法,避过一个接一个巡逻的山匪。
说实话,整个黑林山,也就笑白羽的本事勉强够看,其他人,在程让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一路上,她偷了一柄斧头,这才顺着山路一直往下,蹿入了树林之中。
这片树林再往山下去,便是官道,也是之前程让买马的地方。若是有天机者想要打听狂刀寨的状况,他们定要先经过这片树林。
现在已是正午,树林子里并没有人。
程让开始砍树。
每隔一段路,便在一棵树上砍下一系列长短不一的刀痕。
长长短短,不同的组合,代表不同的含义。
程让速度很快,没多长时间,便在三十棵树上留下了自己的信息,这三十棵树的分布也足够巧妙,定能让每一位上山的人都注意到。
她做完这些,飞快地重新跑回山寨,跃上房顶,回到屋子里,倒挂在横梁上将瓦片盖回去,又把地上断了的绳子重新接起来,用街上杂耍的那种绳捆把式,把自己捆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差不多了。
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两人回来了。
他们气势汹汹地打开门,冲了进来,把司命剑往程让跟前一丢:“耍老子呢?屁的三千两银票!”
他们去到同福客栈,用并蒂莲香囊成功地获取了客栈掌柜的信任,而地字单间的床下,也的确看到了一柄剑和一个布包,可当他们兴奋地打开布包,却发现,里面除了一个水囊,两件换洗衣物外,什么也没有!
“说吧,三千两银票,是不是你他妈胡诌的?!”
一个人冲上前,掐着程让的脖子。怒气冲冲地道。
他们冒着被寨主弄死的风险去拿钱,却什么也没捞着,心里的气愤和郁闷,让他们恨不得把程让掐死!
“啊?”程让一脸懵逼。
“你们没看到银票?”
“不可能啊,剑还在,银票怎么没了呢?”
“难道是被别人拿了?”
“不对,你们是不是耍我呢!你们是不是把银票拿了,却想赖账!”
“嚯,拿了我的钱还妄想污蔑我,你们是不是故意找茬,想把我的剑也给吞了呀!”
“果然啊,匪寇就是匪寇,一点诚信都不讲,无耻至极!不要脸至极!”
“这剑你们想要就要了吧,亏我还那么信任你们,果然啊,落在你们手里,我哪儿还能由得了自己?居然还妄想和你们交易,我真是错看了你们!”
程让噼里啪啦连珠炮般地说了一堆话,气势十足。两个山匪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一声爆吼:
“赖你妈的帐!”
“你才他妈的无耻!”
“谁稀罕你的破剑!跟三千两比起来,它算个屁!”
司命剑被哐当踢在了程让脚边,而程让的并蒂莲香囊,也被重重扔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