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篝火艳艳。
打杀得红了眼的匪徒们并没有注意到,夜色最深处,立着一队人马,正遥遥地盯着他们。
“刀伯,弓。”李越伸出手,目光仍旧锁定在程让身上。
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今夜的她,美极了。
他接过刀伯递来的弓箭,将三支长箭搭在弓上,弯弓几乎被拉成满月,他指尖一松,三箭齐齐破空而出!
刮出呼啸的风声。
第一箭,正中猛虎寨寨主肩头,将他拖拽得往后猛退了五步,整个人被狠狠地钉在了笑白羽的虎皮大座上!
第二箭,贯穿了一个猛虎寨山匪的胸口,他本欲偷袭程让的身形倏然僵住,手中举着的长剑“哐”的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如一片落叶般,颓然坠落。
第三箭,自笑白羽的手背擦过,擦破了他一大片皮肉,疼得他手一松,而将他牵着的那半截程让的袖子,也被利箭蛮横地撕断。
变故突生!
匪徒们的打斗戛然而止。
“谁!”手背上被利箭磨出了一道长长的擦伤,笑白羽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抬起头来,警惕地望向一片漆黑的外面。
刚刚那三箭,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来,射箭之人的实力绝对强大得难以想象!
笑白羽的神色紧张。
武试时,程让的骑射是最好的,可谓百发百中。
而蚩尤的力气是最大的,能够直接将靶子震碎。
此刻这位放箭之人,却兼具程让的准头,以及蚩尤的力道!
瞧瞧猛虎寨寨主,一个如此高壮的男人,竟会被那箭扯得连连倒退五步,还被狠狠地钉入了虎皮大椅中,这等力道……笑白羽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是何方高人,如此偷偷摸摸地偷袭我等,算什么本事,有种就站出来!”猛虎寨主也怒吼道。
他此刻的姿势极为丑陋,整个人仰跪着被钉在椅子上,屈辱得简直让他想要去死……
那利箭还是由寒铁铸成,自己弄不断不说,身子稍稍一动,肩膀上还哗啦啦的淌血,疼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他别无他法,只能恼羞成怒地吼出声。
之前还喊打喊杀的两寨土匪,此刻都极为默契地一致对外,举着兵器死盯着外头那一片黑暗的最深处,生怕会有一只怪兽从里面蹿出来般。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唯有程让,她惊喜地转过头来,看向漆黑的外头,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美人立于火光之下,眉心的半朵桃花妖冶非常,她手握着一柄雪白的鹅毛扇,衬得身上的红色纱裙如血般鲜艳。
然而,这些浓墨重彩的颜色,都不及她眼里半分璀璨的笑意。
刚刚还打翻了醋坛子的李越,在看到她的笑容时,一瞬间,所有的郁闷都一扫而光。
他驱马向前,踏入火光照亮之处,马蹄扬起地上的泥土,径直跑入了寨子里面,转瞬间已经到了程让的跟前。
“上来。”他坐在马上,朝程让伸出了手。
程让眉眼弯弯,乖乖的将手递给他,红裙摇曳,下一瞬,她已经坐在了他的身前。
男人一身玄黑的劲装,墨发束冠,气质尊贵仿若天神。
火光下的容颜,更是英俊得人神共愤。
在他御马奔入的那一刹那,众人直接看懵了。
山匪本以为,笑白羽那样的容貌便是世间少有,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真不是骗人的。
翠兰微微地张着嘴巴,她看着马背上那英俊得要命的青年,看着他看向程让时,那双含情泛水的桃花眼,只觉得一阵晕眩,如在梦中。
若这双眼睛看的是她,她一定会溺死过去的!
之前还为笑白羽而痴狂的翠兰,这一刻,心神全都飞到了眼前的绝世美男身上。
整个寨子,更是都陷入了寂静。
直到李越把程让扯上马后,他们才稍稍反应过来!
“大胆!竟敢抢我们的压寨夫人!”狂刀寨众匪迅速堵住寨子的出口,对着马上的二人虎视眈眈。
“活腻了,连我们的寨主也敢伤!”猛虎寨众匪则是向二人逼近。
李越刚刚看向程让的柔和目光,此刻全都消失不见,眼底只剩一片冷肃的凉意。他扫视着这些乌合之众,就是他们掳的让让?
而狂刀寨匪徒口中的“压寨夫人”,更让他的神色冷厉了三分。
“压寨夫人??”他微微低头,声音刚好能够传到程让的耳中。
语气里的凉意让程让一抖,她眼睛转了转,看了下面两大寨主一眼,心里生出一个恶趣味的计谋来。
她嘴巴一瘪,肩膀一耸,眼眶一红:“他们强迫我,狂刀寨寨主要我当他的压寨夫人,而猛虎寨寨主,也想要把我掳回去给他当小妾……”
“亲爱的……你帮我报仇好不好,好不好?”她吸着鼻子,仰起头来,怯怯地看着他。
她这般无辜小白兔的模样,李越从未见过,当下心便软得一塌糊涂,而她那句“亲爱的”,更直接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毫不怀疑,若是她此刻求他去谋朝篡位,他也会二话不说直接去干!
什么是红颜祸水,这一刻,他有了深刻的体会。
“好,帮你报仇。”他握着缰绳的那只手紧了紧,将程让拥入怀里。
另一手握着长弓,竟将弓作刀剑用,直接用弓背敲晕了一个山匪。
锋利的弓弦则在另一侧狠狠一划,竟将另一名山匪的胳膊割去了一大块皮肉!
“他究竟是何人?!”笑白羽双腿发软,他不明白,不明白突然出现的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更不明白,为什么程让会认识他,还喊他……亲爱的。
“你觉得呢?”程让窝在李越怀里,摇着属于笑白羽的鹅毛扇,递给他一个“你自己猜”的眼神。
笑白羽对京城八卦并不熟悉,因此也不知道程让和北川王李越的绯闻。
他气得咬牙切齿,他不觉得这人会是朝廷的人。
朝廷剿匪,哪一次不是大动干戈,光点兵点将都要耗去一整日的时间,他昨夜才掳到程让,今日午时才给程府送出威胁信,按理,朝廷最快也要明日才会到啊……
而且,他手里可是握着程让这个人质的,朝廷敢随意出兵?就不怕他把人质给捏死了?
还是说,程相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压根就不想给他们狂刀寨赎金,更压根就不打算管她的生死?
在一瞬间,笑白羽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猜测,这个人,很可能是在树林里留下暗号的人,他很可能来自于一个庞大的势力,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包天,闯到黑林山来。
但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只觉得脊背一凉。
今天往京城送威胁信的那位弟兄……好像还没有回来。
按理,四个时辰就能一个来回了。
按理,天黑之前,他就应该回来了。
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出现。
这意味着……笑白羽心中惊惶,这意味着,威胁信,被人给劫了。
太多的思绪错综复杂,笑白羽一时间理不清楚头绪,而那边,那个天神般的男人握着一柄长弓,在马上将他的弟兄们打得跌倒一片!
鹅毛扇不在自己手上,笑白羽没办法进行反击,他迅速做出了决定。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转过身去,就要偷偷摸摸地逃跑。
程让一直盯着笑白羽呢,见他鬼鬼祟祟的,心里乐呵,哎哟,居然还会逃,挺机灵嘛……
但想要从她程让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他恐怕是有些太过于自信了。
她忙扯了扯李越的袖子:“快快,他要跑了!”
笑白羽听到了她的声音,气得脚步一歪,险些摔倒!
他心中暗骂,程让啊程让,你厉害,你厉害,骗了我的扇子不说,居然还告状!
你想抓我,自己不能从马上下来抓吗?非要告状吗?
那男人有多变态你不知道吗?你让他来抓我,你这是要弄死我啊!
他不敢回头,脚下步子更快了些。
李越听到了程让的喊声,眸子一转,盯紧笑白羽,与此同时,手中长弓架住十余柄长枪,用力一震!
那十多个山匪被震得齐齐往后一退,其中一个没踩稳步子,踉跄着跌倒,这一倒,哗啦啦,挤在一起的一大片人都跟着倒了个七歪八斜。
李越的烈马速度极快,笑白羽还没来得及跑两步,他只觉得脖子一紧,身子竟脱离了地面,原来,他竟被李越掐着脖子,直接拎了起来!
李越掐着笑白羽,往身前一甩!
程让眼疾手快地接过,“啪”的一声,掐着他,将他大力按在马脖子上,震得他脑袋一晃,差点晕过去。
程让满意地笑了,该!要你掳老子!
这回看谁掳谁!
李越扯着缰绳,一个转首,烈马便奔到了猛虎寨寨主身前。
猛虎寨寨主看李越的身手,早已经看呆了,此刻他奔到了自己身前,他哪还受得住,吓得身子直颤……
“这位爷,这位爷,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之前虽然是想抢您的女人,可她太烈了,比男人还野,我也抢不着啊,所以您放心,我这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却吃不到那种……”
“而且您看,您的女人是笑白羽的压寨夫人,您要找麻烦,找笑白羽就行了,我跟笑白羽是有仇,有仇的。俗话说得好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二人是朋友,所以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李越并没有耐心听他说完,他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握着那钉在猛虎寨寨主肩头的鉄剑,用力一拔!
竟将猛虎寨主连人带箭,从虎皮大椅上拔了出来!
“啊!”剧烈的疼痛自肩上传来,猛虎寨主眼泪都要疼得流下来了。
过于聒噪的声音让李越不悦。他蹙了蹙眉,转而换成拎着猛虎寨主的领子,而后调转马头,就这样单手拎着猛虎寨寨主,往寨子外一步步行去。
“我的男人,真的好厉害!”程让单手按住笑白羽,一脸崇拜地抬头,另一手挥着鹅毛扇,给李越扇扇轻风。
“辛苦了。”她体贴地说道。
李越冰冷的面容化开,他唇角漾起一抹笑意。
“不辛苦。”他有些僵硬的回答。
又补充道:“你的事情,永远都不辛苦。”
两大寨主,轻轻松松便被二人给逮在了手里。擒贼先擒王,寨主被擒,其他的小喽啰们,自然都老实了。
“都放下手中的兵器,都放下!”猛虎寨寨主被李越拎在手里,吓得大声冲自己的下属们喊道。
他现在是人质一个,若是还不老实,搞不好就要被撕票!
山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接一个地,将手中的兵器放在了地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寨主被二人挟持着,一步步往外撤去。
外头,刀伯远远看着杀神附体的主子,感叹地道:“美人在怀,如有神助,这话不假啊……”
不过,主子能够轻易胜过这些山匪,也是因为,山匪们的本事实在是不行。
良莠不齐的,比当初巍国强悍的兵将差远了。
主子在战场上尚能以一当百,打个区区山匪,自然不费力气。
刀伯身后的骑兵们看着李越怀抱美人,帅气逼人的模样,满眼羡慕。
这一刻,单身惯了的他们,前所未有地想要娶个媳妇。
想要如主子一样,拥有一位能让自己逞尽英雄气概的心上人。
“赤羽营骑兵,包围狂刀寨!”在李越的马踏出寨子的那一瞬间,刀伯扬起手,命令道。
“是!”
霎时间,轻骑兵自黑夜里呼啸而出,骏马扬蹄嘶鸣。寨子里蠢蠢欲动、想要营救寨主的山匪们,一瞬间被断绝了后路。
一个时辰不到,狂刀寨与猛虎寨,被一锅端起。
笑白羽被五花大绑,扔到了当初关押程让的小黑房子里。
“风水轮流转哟。”程让弯下腰,先捡起她藏在草堆里的司命剑,而后,用剑鞘拍了拍笑白羽的脸颊。
“滚!”笑白羽怒道。
站在一旁的李越冷冷地撇了笑白羽一眼。
笑白羽顿时觉得喉头有些哽,更多的硬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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