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草芯坐下了,武元趁站在她身后拆缝合包的工夫悄悄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嗯,有点烫,
还好脸皮够厚,表面不容易看出来。
展开缝合包后,武元戴上乳胶手套,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摆放好。
除了手套以外,缝合包内还有一把剪刀,一个持针器,缝线针、缝线、手术钳,几块止血纱布,两把镊子,一块洞巾,都是灭过菌的。
揭开纱布暴露伤口的过程中,武元扫了一眼从开了门过后就没再说话的白草芯白皙秀颀的脖颈,想着她应该缓过来一些了,主动打破沉默:
“小白啊,你的胸锁乳突肌挺好看的哎。”
白草芯把脸扭转到左侧,留给武元一个后脑勺,依旧沉默不语。
武元在她肩颈部铺上洁白的一次性洞巾,让伤口自洞巾正中的圆洞处暴露出来,悄悄耸了耸肩,
寻找话题失败。
在伤口的周围注射了几针盐酸普鲁卡因后,武元放下注射器,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与白草芯相顾无言,
白草芯转头,呆呆地看着地面。
沉默啊,
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尴尬……
“那个……麻药正在发挥作用,要稍微等会儿。”武元解释道。
白草芯:“……”
武元:“……”
他想挠一下后脑勺,但因为带着手套,只能用爪子抵着膝盖掌心朝上空抓了两下。
“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开门,让我不要管你?你知道这样的伤口不缝合会有多难愈合么?”武元看着白草芯平静得如同冰冻湖面般的俏脸,料到她也不会开口,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之前给你听的录音又做不得假,确实是你母亲……雅雅将你托付给我照顾的,现在这同嗜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是个未知数,就算你一开始不知道我和雅雅正在交往,你也不应该这么任性地拒绝你母亲最后的心愿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武元身体前倾,认真地看着少女,
他想要了解白草芯的想法,他想进入她的内心,想知晓她的性格、喜恶,以便于更好地与她沟通和相处……
他看着白草芯的薄唇微微动了动,心里一喜,
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硬了。”轻柔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吐出。
都是成年人了,且她的意思很直白,不存在误解的问题。
武元瞪大眼睛:“???”
老……老子硬了?!
呵呵,老子会对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好吧,毛长齐了,也不是小丫头片子,
但老子武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威风堂堂的一个御姐控,怎么也不会对一个看样貌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女孩硬起来的,更别说她还是白涵雅的女儿啊!
污蔑人也是要讲证据的好伐?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硬过了?!”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态,显然不相信。
“压住我的时候。”白草芯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地上的那块地板,就像上面长出了一朵花儿一样。
武元眉毛一挑:“那我现在还硬着呢你信不信?”
说话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果然,自己确实没有在哪个时间段疏于控制而硬起来。
说着,他一下站起来,左右挺了挺腰部,让藏在棉衣内的塑料板轮廓,特别是在下腹的位置更加明显的显露出来。
白草芯忍住不转头一看,果然是有棱有角,
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对方,她不再言语,继续盯着地板上的花纹。
“嘿。”武元微微仰头,得意一笑。
针尖刺破白草芯肩颈处细腻洁白的皮肤,拉扯着缝合线收拢狰狞的血口,武元持针穿针的手法流畅自然。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插曲,白草芯虽然仍惜字如金,但至少不再像闷油瓶一般对武元的问题不予理睬了。
“小白,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行么?”
“嗯。”
“对了,还没问你,今年几岁了?”
白草芯:“十九。”
“是……呃,我算算,高三了吧?”
“嗯。”
“张欣雅呢?”
“十三。”
“唉……她运气不好。”武元感叹了一下,“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就算你高中毕业了,上大学也悬了吧?学校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个问题。”
“嗯。”
“你最喜欢上的什么课?”
“生物。”
“为什么?”
“简单。”
“巧了,我那时候学得最好的也是生物课。”武元轻笑一声,继续道:“说起来,我也一样没上过大学,在高三那年辍学了,后来才开的宠物店呢。
呵呵,跟你说哦,我虽然辍学了,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学渣,那时候班里有五十多个同学,我排二十名以内还是稳的,还时不时去前十前五蹭蹭,至于辍学的原因嘛……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就是我爷爷死了。
嗯,他是陪伴着我成长的,唯一的亲人。”武元叹了口气,“所以说,你的那份悲伤……我理解的,你比我那时候的表现要好多了。”
说着,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便没了谈兴,闭口专注于缝合伤口。
白草芯轻轻“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侧头看了武元一眼,第一次主动问话:“你说……你开了宠物店?”
“是啊,辍学之后荒废了一年,然后从亲戚那里拿到了一个店面,就做起了这一行,现在算算也已经有四年了。”武元回答。
白草芯的身体猛地一僵。
武元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丢了持针器。
确认自己没有弄坏伤口,武元担忧地观察着白草芯的脸色问:“怎么,开始疼了么?”
【嘶……这麻药挺新的,不应该这么快作用就消退了呀。
但有的人可能体质原因天生就对麻药不敏感……要不再加点……】他的眼睛转向桌上剩下的盐酸普鲁卡因。
白草芯说话了:“没……没有,你……不是医生?”
“我哪里像医生了,你不会以为雅雅是医生,就非医生不喜欢了吧?”武元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白草芯努力扭头,试图看到自己的伤口。
“噢,你说缝合啊,别乱动,”武元用左手的手背抵着她的太阳穴把小脑袋推了回去,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这个说来也简单。”
“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我是爷爷带大的嘛?我的爷爷啊,在村里可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人称‘夏爷’,每年都有个时间段,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过来找他,
嗯,叫他给雄羊去势,也就是把它们的蛋蛋割了。你知道为什么要给羊去势么?”
武元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视线转向白草芯的脸蛋,见她满脸呆滞和困惑的模样,一看就晓得她不知道,毕竟这个高中生物课的课本上也学不到。
于是自顾自地解释道:“因为羊雄性激素的影响,如果不把制造激素的蛋蛋割了,羊肉吃起来就会有一股浓重的腥膻味,很少有人会喜欢这种味道,所以被去势的羊,一般年底都要宰了吃肉的。”
“那时候,爷爷经常带着我挨家挨户地给羊去势,一开始我只是看着,后来大一点了,他就让我上手,由生疏到熟练,缝合的技巧也就是在那时候练起来的,
后面几年,就变成他看着我做了,呵,时间啊。”
武元苦笑着摇了摇头。
白草芯“古井无波”的俏脸露出了些许别扭的神情,小声说道:“那你……慢点……”
“你放心,虽然我到城区开了宠物店后就不做这个了,而且也是第一次给人缝合,但你的皮肤要比羊皮薄多了,扎起来容易的很,不会有失误的,再两分钟就好了。”
“嗯……嗯……”白草芯点了点头,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儿,强忍着才没有淌出来。
武元假装看不到她的神情,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转移一下注意力,应该就会好些的吧?】
武元用医用胶带固定住纱布,顺手把白草芯染血的上衣给拉上了,拍了拍她脑袋开口道:“去收拾一下,然后换身衣服,到我那里去吧。”
白草芯站起来,泪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武元整理着医药箱,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便停下来耸了耸肩:“答应雅雅的事,我总不能食言吧?我店里一楼营业,二楼不让别人上的,有空房,要不想去的话我搬过来住也行,就是麻烦了点。”
白草芯扭头愣愣地看着卧室的方向。
武元一进门便注意到张欣雅的尸体已经不在厨房,地上只剩了一大滩血迹,此时看她的动作,不难猜到尸体已经被白草芯放到卧室里去了,因此也不急着催促,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
犹豫了半晌,白草芯终于还是开口道:“我……去你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