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轮回与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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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爱泽一辈子最大的迷就是他十四岁那年见“鬼”的事。

  那一年具体什么时候侯爱泽记不清楚了,大约不是在冬季。

  那天吃完晚饭,几个小伙伴邀合到一起,打闹够了,准备玩“捉特务”的游戏。

  几个人丁、杠、锤(石头、剪子、布)之后,定了侯爱泽一个人“捉”,其他人“藏”。

  侯爱泽转过背,闭眼睛数数。

  为了叫玩游戏的小伙伴听见,侯爱泽大声数数,数够二十,从自己家的房头来到另外一栋房下的堡坎边上。

  堡坎上面是范丽萍家的房子,堡坎下面有一条小路,路一边是范丽萍家围了篱笆的菜园子。

  山墙上有一个路灯,路灯虽然比较暗淡,可那段小路却被照的清清楚楚。

  天已经黑尽,没有月亮星光,路灯照射的空气中有些淡淡的雾气,四处都不见人,一瞬间出奇地安静。

  侯爱泽准备从堡坎一边的小路,经过堡坎的拐角到有路灯那边去,猛然看见一个黑影从一人高的堡坎中段,慢慢地斜伸上来,那“人”背光,好像一个黑影子,看不清那黑影的五官,下半身与堡坎融合在一起,侯爱泽感觉那人在和他逗笑。

  当时侯爱泽断定那是大野这和他作怪,上去就要抓他,那影子却突然不见了。

  侯爱泽一个箭步上去,只见那堡坎和范丽萍家的菜园子篱笆间的小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一眨眼的事,大野绝不会这么快就跑得没有了踪影。

  当时侯爱泽毛都吓得立起来了,转身往有人的地方跑,找到大野,跟他说了刚才看见黑影的事。

  大野根本就不相信侯爱泽的话,带刚才玩游戏的小崽子去看侯爱泽说的黑影人。

  哪还有什么黑影人,都笑话侯爱泽瞎掰,糊弄人,嘘他。

  侯爱泽很郁闷,极力回想刚才的事,确定那是真真切切的事,可又有谁相信他的话呢!

  侯爱泽把这事给他姥姥讲了。他姥姥说,人要是活见鬼就要倒大霉了,她活这么大她一辈子也没见过鬼,认为侯爱泽又来忽悠她了。

  这类事,见到的人非常少,讲出来没人相信。下乡那年,侯爱泽听侯爱东回来讲唐勇他姐唐雅见“鬼”的事,那事更怪异离奇。鉴于自己也看见过类似奇怪的影子,侯爱泽断定唐雅说的是真话。

  有一年侯爱泽和丁洪娃一块喝酒,丁洪娃讲起他年少时见鬼的事:

  丁洪娃小时候在农村里,睡的床对面半截墙边就是灶房。

  有一天天麻麻亮的时候,丁洪娃他妈锅里舔水,烧着火就出去了。

  丁洪娃躲在床上看见他外婆婆从灶膛的屋外进到灶房,手里端着煤油灯,走到灶台前面,把煤油灯放灶台上,掀开锅盖,把锅里的水出去倒掉,又端起煤油灯出门去了。

  丁洪娃“外婆!外婆!”使劲叫了几声。他外婆好像聋子一样什么也没听见,没有一点反应。

  丁洪娃跟侯爱泽说,他蒙头又睡,他妈从外面淘米进来,掀开锅要往锅里加米,看见锅里没水,锅都快烧干了,埋怨丁洪娃把锅里的水给舀来倒掉了。

  丁洪娃说水是刚才他外婆进来把水舀掉的。

  丁洪娃他妈就说他胡扯,骂他说鬼话,说他外婆都死了快开两年了!

  这时候丁洪娃才醒悟过来,他外婆早就死了!

  听丁洪娃讲这些,当时侯爱泽有些毛骨悚然,背皮发凉,表示怀疑:“你娃说得好吓人哦,真得假的?”

  “我豁(骗你)你,我是这个。”说着丁洪娃在桌子上用手比了乌龟爬行的手势。

  侯爱泽说:“是不是眼睛花了”

  “千真万确,绝对没有眼花。过后我就大病一场,差点没命。”丁洪娃这样一说,都不语了。

  侯爱泽庆幸那年见到“鬼影子”之后,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毛病,倒是他爸爸倒霉了好一阵子。

  前些年,侯爱泽在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节目里看到,有两个优秀飞行员,讲述他俩分别驾驶战斗机在空中飞行的时候,看见有庞大的机群在天上飞行,其中很多是二战时期的老式飞机。

  当时他俩向地面指挥报告他们的所见,地面指挥回答他们,雷达没发现他们所在空域有任何飞机飞行。

  他俩肯定地向主持人说,当时他俩绝对没有眼花,两个人也不可能同时眼花。而且两个人自信自己是优秀飞行员,眼力超强,不会发生这样的错觉。

  看了这段电视节目,侯爱泽很震撼,又想起了一辈子经历的最离奇的事情——十四岁那年看见“黑影人”的事。

  那年才十四岁,眼力正是非常好的时候,自己眼睛一直都是一点五,视力一直都没出过问题,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看见过“黑影”之类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类事,见到的人非常少,讲出来没人相信。

  下乡那年,侯爱泽听侯爱东回来讲唐勇他姐唐雅见“鬼”的事更怪异离奇,鉴于自己也看见过那奇怪的影子,侯爱泽断定唐雅说的是真话。

  这次同学会,唐雅没来,过后侯爱泽在微信里问起她下乡见“鬼”的事,她说的和侯爱东多年前说的完全一样。

  唐雅看见的,按佛教的说法,那是人的中阴身。

  以前把这些不明现象归于封建迷信,现在看来,也许平行世界在什么时候,什么条件下不平行了,有地方重叠在一起了,重叠后马上又脱离了。

  侯爱泽把这些讲给杜妮娅听,杜妮娅对这些天方夜谭不感兴趣,用手指戳侯爱泽脑袋,又嫌他脑子里尽想些稀奇古怪没用的东西,是吃饱了没事撑的。

  但杜妮娅这辈子也有解不开的迷,前十多年,自己单独和女儿一起住,那天晚上十点多钟,洗了脚刚要上床睡觉,就听见急匆匆的敲门声,杜妮娅大声问是谁,门外有回答声:“阿拉。阳阳!”

  杜妮娅急忙开门却不见敲门人,上下楼梯看看,楼道灯都是亮着的,也不见人影,也没听见上下楼梯的脚步声。

  刚才的声音杜妮娅太熟悉了,真真切切那就是金灿阳的声音!

  金灿阳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也大了,这几年已经没来往了,关键是杜妮娅搬这来住没几个月,金灿阳根本不知道她住这里!

  没过几天杜妮娅在熟人那得知金灿阳患癌已经过世的消息。

  这事说起来有点瘆人,杜妮娅素来胆小,但想起这事却没有一点点害怕。

  和侯爱泽时间处长了,什么话都不在乎了,这事是杜妮娅一辈子最大的迷,把这事跟他讲了。

  ……

  杜妮娅嫌弃侯爱泽走路外八字,像卓别林;个子高走路爱驼背,好像担心挺直腰杆抬着头脑袋要碰天;双手爱插在裤兜里把臀部绷得宽大,本来就没风度气质,这样更显老土。就缺天冷时,两手插到袖筒子里,蹲墙下晒太阳那一副东北老农民的标准做派了。

  杜妮娅作这些评价的时候就像自己是完满无缺的仙女。

  侯爱泽心想,其实她自己也老得快起尿碱了,还装什么美丽清纯,耍那么多矫情。

  杜妮娅以前脸蛋很美,如今老得惨不忍睹。

  侯爱泽估计杜妮娅中年或将要到老年的那段时间,那皮肤往年轻里使劲折腾了一段时间。

  侯爱泽知道以前有一种面部美容的方法有点搞笑,面部皮肤居然像铁件表面除锈一样,拿砂轮打磨抛光,企图使老皮肤焕然一新。但好像适得其反,反而是皮肤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后来这“工艺”不知道失传了还是叫停了。

  现在没听说这方法了,有钱人不用这种“原始野蛮”的美容方法了。

  侯爱泽怀疑杜妮娅的面部皮肤可能就经过这样的折腾,落下了“后遗症”,显得不自然,这样没年轻,那脸反倒比那些没折腾面部皮肤的老年女人更糟糕。

  有钱就不一样,侯爱泽知道他妹侯爱青就定期前往韩国打玻尿酸,还是洋人的东西来得实在,立竿见影,且有目共睹,效果一目了然。

  侯爱青看着就比同龄妇女年轻得多。

  侯爱泽怎么也看不到杜妮娅当年的风采了,尽量不看他的脸,看她的背面还没太走形的身材,这是她唯一留到现实里还没彻底消失的与记忆吻合的那一点点跨越时空的美好。

  忘掉现在,把记忆里那动人的脸蛋用想象力安在现在的脸上。

  面包会有的,唉,只有努力,房子会有的,钱用完了,是以挣回来的。

  可无论如何,你随便怎么努力,青春却不会再有了。除非“回炉”——死了重新轮回?

  有些事说来奇怪,再漂亮的人看时间长了也不觉得漂亮了;相貌丑陋的人,看习惯了,也不那么膈应了。

  人的想象力是强大的,可以把老太婆想象年轻美少女,这样经济实惠,又不触犯法律。

  侯爱泽后悔当年调皮混日子了,没有在女同学身上下一点功夫,到如今对他要不是没啥印象,要不就是讨厌他。

  这落单的女同学也没有中意的,中意的老伴都健在。再说如今荷尔蒙都打瞌睡了,没那个精神头当第三者了。这样想着,侯爱泽就释然了。

  杜妮娅讲,那时观念不同,认为长得像高大驴没什么用,多占空间不说,吃要多费饲料,不,食料;喝要多费饮料;穿要多费布料;乘车,开车要多费油料;干啥事还说不定是个废料!哈哈。

  现在高个子吃香了,女孩子都喜欢高个子。那时给侯爱泽取的外号叫‘高肠子’,杜妮娅问侯爱泽知道不。

  这个侯爱泽知道,那时候叫他高肠子,他一点都不反感。他就希望长得越高越好,伸手就能把篮圈给捂住最好。那样肯定要把他选到国家篮球队去不可——捂住对方的篮圈,一个球都不要对方投进去,拿世界冠军那就是轻松随便的事了。

  这样为国争光,要啥待遇有啥待遇,坐飞机,也像熊司令一样,小车接来送回,全厂,不全国,全世界,未婚漂亮女孩子排着队来要和他处对象。他谁都不理,就找邱红。

  这些都是他意*出来的美好妄想,他把这些想法当成自娱自乐的思想实验。但现实是残酷的,长到一米八几,就再也不长个子了,什么方法都想到了,吃骨头汤,双腿绑在门框上倒挂金钩,每天做引体向上,叫他的两个兄弟一人拉手,一人拉脚,往长里拽,到头来都徒然,一公分都没长。

  倒是这几年量身高,发现自己矮了两公分。不得不服呀自然规律,谁也对抗不了,这是衰老的表现,人长缩了!

  侯爱泽还记得,小时候,省体工队来厂里表演赛,篮球队有个叫石挪威的中锋,两米几的个头,在球场上像个巨人,所向披靡,当时简直佩服得不得了,就像真实所见的英雄一样。

  从那以后就想长成他那样的个子,这辈子就打篮球,吃篮球饭。

  给杜妮娅讲这些,侯爱泽叹口气,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沉默了一会说:“那时侯爱把高个子叫高肠子,是那些‘矮大锤’嫉妒而已。”

  尼娅说:“嫉妒就嫉妒唄,还而已?”

  “八成你以前那些男人个子都不高?”侯爱泽问。

  杜妮娅一脚给侯爱泽踹腰上:“那些男人?我有几个男人?你嘴别臭!”

  “哦,对不起,说慌了。没几个。”

  侯爱泽叫道:“腰给我踢痛了。小时候我们一说腰痛,我姥姥就说我们是小孩子,还没有长腰杆。下乡后,那些农民也这样开玩笑说我们,可转过背又老侯、老侯地叫我们。”

  侯爱泽腰部原来年轻的时候打篮球留下过老伤,经常隐隐作痛,这事跟杜妮娅说过。

  杜妮娅今天把侯爱泽的腰踢痛,侯爱泽心里有些不爽,起心要气气她,壮着胆子说:“你的名字,当年听着好洋气啊——杜妮娅。现在听着好腻歪,好俗气。”

  杜妮娅并没生大气:“你的名字也够腻歪了。后来我们三机厂和二机厂的同学,知道你家几兄弟起的名字连起来那么搞笑。当时你父母这么想的?”

  “这些都是历史的烙印,历史遗留问题。”说完侯爱泽唱道: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杜妮娅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杜妮娅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

  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霄

  你的歌声迷了我,我从山坡滚下

  哎呀呀,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霄……

  这个杜妮娅爱听:“唉,别说,你的美声唱法还可以,有点像模像样,明天我们去唱歌,我这还有歌城的优惠票。”

  听到夸奖侯爱泽也高兴了:“不能说有点,而是很有点!这首歌我下了好多年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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