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无央被自己的姐姐迎头训了一顿,想用武力解决那个仙界的家伙也被拦了,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到妖界——至于焱云舞提过要让他找东西的事?早就被扔到爪哇国去了!
回来之后,他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初他觉得事情不对,所以对仙界心有怀恨,哪怕扶苏那么迁就他,也不肯给他好脸色看。所以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他都不太明白真相,虽然说眼见为实,可他见过的魑魅魍魉多了,眼见算什么,你就是同时听见看见心里还想了,那也未必就是个真的!
他坚信自己看见的绝不会有错,可是姐姐也不会为了个外人刻意欺骗自己,思来想去,他一拍桌子去找扶苏去了。
扶苏难得看见黯无央一次——倒不是说他们两个没有相见的机会或者黯无央躲着他,实在是他们两个只要一见面黯无央就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势,而且怎么说也说不通,时间一长,他就干脆视若无睹了,难得看见黯无央这样虽然没什么好气,但是居然心气平和的样子,简直大开眼界。
“你跟我说个实话吧,”黯无央脸是黑的,但语气还算平和,不像以前一见面就张牙舞爪要打架,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这词跟他这个人联系起来真是违和,“林君哲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也去查过,但是总敌不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所有人都说我是看错了……”
他不肯称呼姐夫,就直呼其名。扶苏作为仙界太子,他是没有姓的——仙界的统治者认为他们是承天命而生,世间万物皆握于掌中,所以无需冠姓,真要冠也该冠“天”姓,但因为有人又说天地本同源,以天为姓,将地又置于何处,所以干脆就不要姓了,世代都有名而无姓。
不过这人是他的表哥,又不是正统的统治者后裔,姓还是有的。
扶苏跟他不一样,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镇定,也难怪他能和凤魅说到一起去。他和黯无荧相对而坐,手执一壶茶,将面前两人的杯子都倾倒过了,才正襟危坐道:“你既然也去调查过,那么我就不多赘言了。表哥他与你调查的结果十不差一,绝非虚言。”
黯无央眉头都拧起来了,但却一句也不啰嗦:“好,我信你的人品,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他起身便要走,不提防扶苏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他。
“你可知为何你始终对我疾言厉色,寻衅挑事,我却从来不怒,相反还常去寻你?”
黯无央看着他扬了扬眉毛。
“你见过的事情——我也见过。”
扶苏看着黯无央坐回原位。
“我还以为你当真那样听话,”黯无央以手支颐,撤掉桌子上的茶水换上淡酒,“早知道你也是个有自己主意的,我何苦浪费那么多时间和你打机锋?”
扶苏也笑了:“原来你们魔界是管打架叫做打机锋么?”
扶苏没有黯无央那么多手足,他只有一个姐姐,名叫棠华,在仙界是标杆一样的人物,长得又美,性格又好,才华又高,仙界人每次和其他三界提起来的时候都是骄傲地说“我们那个大公主啊……”后面接的就多了,无论接的是文是武,是德是行,反正不管你夸的是什么方面,夸的有多厉害,安在这位大公主身上都绝不会有差错,一点也不会过分。
棠华比扶苏大了将近一千岁,扶苏也是向来把这个姐姐当成标杆人物真心敬爱的,所以一旦事情发生在这个人身上,那对扶苏的冲击绝对比那个原来没什么关系的姐夫对黯无央来说要大,大得多。
所以当他在天帝的寿宴上,无意中离席而出,却听到棠华与一个不知名男子私通,并密谋杀死天帝天后夺掌政权之时,感觉无异于天雷透体而过。
但他仍然足够冷静,可以在那两人没发现自己之前淡定离去。真正让他不淡定的是,在他回到寿筵之上发现棠华正站在母后身边。
这很不对。
而且母后拉着姐姐的手,对他微笑:“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刚刚你姐姐跟我讲了好多笑话,你都没听到,现在就算想听也没有人给你讲喽。”
他只觉脑中有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弱渐强,但他仍然站住了,也微笑着回应走过去:“母后这样子可不行,叫姐姐再给我讲一遍吧。”
这样的事情他就只碰见过一次,但一次也足够他记在心底。他事后没有揪住自己的姐姐问个明白,这是派了手下的人去调查,但是调查来调查去都说当日寿宴之上没有少过任何一个人,也没见过结束时有什么本不应该在里面的人出来。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扶苏对自己的能力是有信心的,通过外表看人固然是最直接的一方面,但是通过气息更加可信。他之所以没有最开始就怀疑是有人化用容貌伪作棠华,就是因为他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和姐姐一模一样。
但是居然这样也会出差错。
他苦查许久无果,只好将这件事埋在心里,渐渐的,因为在没有碰见过第二次这样的事情,也就把它看的淡了。
后来黯无央的姐姐嫁入仙界,黯无央又因而大吵大闹,不听劝解,他才再一次把这件事和很久之前的那件事联系起来,因为那一天他确实是和自己的表哥一起来招待那些魔族的亲眷的,从头至尾只有片刻分离。
没办法不联系到一起。
不过他没想到黯无央的脾气这么坏,固执己见到如此地步,闹的仙界魔界风雨大乱不说,就连他百般接近想要探究一下两事相通之处,也被他多次打断阻挠,时日一久,他基本上对通过黯无央得知当日内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直到今天。
黯无央难得的从头到尾一声不发,只听他把前因后果说完,把杯中酒慢慢啜饮干净:“这可有意思了。”
“这还不算有意思。”扶苏顺着他的话,自己也把酒杯举起,只是慢慢的在手中旋转,并不喝,“你知道前些日子,有个植妖寻我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