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黯无央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反应之外——他是魔界的人，不懂白泽“无所不知”的威名——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珩离墨面上似乎带了些愧疚，但是声音清朗，目光清亮：“此题我确实不会。天上地下，四界之间，除了陆吾本人，不会有第二个人得知她的真名。”

　　小鬼满意地点头：“不错。第三题，败。你们继续走吧，只能走一千里了。”

　　焱云舞忍不住了：“都说了这个名字除了陆吾本人没人能知道，那你还拿这道题出来做什么，就算我们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早知道就该瞎编一个给你听。”

　　小鬼很傲然的一笑：“陆吾，之名，我虽，不知，却知，哪些，名称，必定，是假。”

　　得。做完卷子又变成这样子了。

　　千裳忍不住扶额：“好好好，你就别费那个力气说话了，我们这就走。”

　　小鬼让到一边去给他们通过的地方，看着他们的目光居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你们，走了，我就，快要，消失，了。”

　　千裳大度地把他刚才的刁难忘掉：“无妨，和我们一起来的人多着呢，你总会碰到他们的，到时候说不定你想休息一会都不得闲。”

　　小鬼停留在原地，他们走的越远，他的颜色就越淡，终于消失在了空气里。

　　焱云舞不时地回头看看，等到彻底一点小鬼影子也看不到的时候，有些犹豫道：“……我感觉好像亲手杀了一个人一样。”

　　千裳走在她旁边：“为什么？”

　　“怎么说呢，”焱云舞也说不大明白，“因为他完全是依附于我们的，我们来了，他就出现，我们走了，他就消失。就好像我们成了创世神，掌控着一个生命一样，我们要他生，他就生，我们要他死，他就死。而我们在明知会是这种结果的时候还是走了，感觉……感觉……”

　　千裳替她说了：“感觉我们在让他送死或者亲手送他上黄泉，我们就是拿刀的刽子手，是吧？”

　　焱云舞点头：“是。”

　　焱云舞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不能不说让人大吃一惊。千裳有点纳闷是什么触动了她那粗到不能再粗的神经——毕竟她是看到妖兽只会想到“可以打个痛快”而不会想到“我们好好说个话交个朋友”的那种人。

　　然后就听到焱云舞说：“而且他还是个结巴，已经够可怜了。”

　　千裳：“……哦。”

　　“而且还是我看着他没的。”

　　“嗯……”

　　“好不容易这里面出了个能沟通交流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让人感觉真不好，”焱云舞叹了口气，“哪怕是被我打败了再消失呢，也比现在强啊。”

　　千裳：“呃……”

　　这个地方说实在的，就像一个立体的迷宫，爬上爬下，左转右转，可要说危险，还真没有多少。走了一阵子，眼前又是一个死胡同，一块巨石挡在他们面前阻了路，焱云舞钻研了一小阵子，和黯无央一起把这东西给劈成碎块了。

　　自从发现没了的分数可以通过收集东西再找回来之后，再碰着这样的地方焱云舞就开始暴力破拆了，反正这种东西一般都没什么价值，就算一不小心伤到古董扣个几分，回头弄点东西也就把分补齐了。

　　因此他们痛痛快快地把那块巨石劈成小碎块，露出石头后挡着的路来，烟尘落净能看见对面之后，大家脸上便露出戒备之色。

　　那里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蚂蚁，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和它比起来，之前碰到的甲虫简直就是小儿科了，通体黑色，细腰长身，在头和身体连接的地方长出四五根奇长无比的东西来，最上方还略呈圆形，很像是蚂蚁身上长了几条巨蛇。

　　这是什么妖兽，怎么从来没见过？

　　千裳在心里把自己知道的妖兽全都过了一遍，没发现有哪个和这个相似。

　　焱云舞向后跳了一尺，掣刀在手看了一阵子，身体慢慢放松了：“这东西好像是个假的？”

　　千裳也跟着上前去看，蚂蚁倒是个真蚂蚁，但是它已经变成了“僵尸”，一动不动，和雕塑没什么两样了。

　　“是虫草。”珩离墨看了看那只蚂蚁，又爬上去看看从蚂蚁脖子上长出来的巨大植物。

　　“冬虫夏草？”千裳反应很快。

　　“是蚂蚁虫草。这只蚂蚁被感染了。”珩离墨拿巾子擦了擦刚才摸过虫草的手，“他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是在这里的时候不小心被芽孢感染，然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千裳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芽孢应该就是真菌：“这东西没有毒吧？”

　　虫草她就只知道一个冬虫夏草——慢着慢着。

　　焱云舞果然开始嘲笑她了：“我们学草药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一时忘了而已。”千裳扭过头去，“这么说来，我们把这虫草带回去应该也值不少分数吧？”

　　反正不管是不是冬虫夏草，虫草总是值钱的，也是有用的。她是听说过虫草的名字，但是鲜少见到实物，一时想不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把这巨大的蚂蚁虫草收起来之后，这个圆圆的屋子总算露出了真容——其实也就是个屋子，四周一个棱角都没有，全是正圆形的，墙壁上用不同颜色的砖砌出了花纹，还雕刻了浮雕，除此以外就是摆了一地的陶制罐子、瓶子、瓦当；大量的金饼、马蹄金、麟趾金、银锭；镶玉的铜樽、铜壶、青铜的鼎、勺、釜以及称重用的铜权；画着飞禽走兽花纹的木漆器，包括围棋盘、盒、耳杯、樽、盘、笥等诸多类别，还有几个大箱子摞在一起，外面的木材多已朽坏，有的已经被虫蚀出许多洞来，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一些织物。

　　千裳一路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进去，生怕脚下那些灰土里藏着什么宝贝，万一听到咔嚓声，就会惊得浑身一僵。

　　焱云舞就比她豪放多了，也不清理灰土，也不对那些东西做一个鉴定，通通收起来，然后大踏步地往里走，把那些箱子挨个拿下来，打开。

　　“后面有个门。”把几个箱子也一扫而空之后，她看到了隐藏在箱子背后的那扇小门，不过这次她相当的镇定，一点也没有急着要开门的意思，尽管那扇门现在还毫无异状，她也已经淡然地转头对其他人说话了：“这屋子里装了这么多东西，不知道出个什么题才能让我们拿走——”看到那扇门已经不出她所料的微微发出光芒，显露出字迹来，她往旁边一让，让那些字不至于被自己挡上，“看这次又轮到谁答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