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年在姬千金手腕上绑了一根黑气锁链，拖死狗一样地把她拖回来，脸上的表情难看到让人不敢直视。

　　“暗妖跑了？”千裳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出意外肯定是跑了。

　　萧玖年不想和她说话，她对千裳的怨气还没消，加上现在心情恶劣，只想把手里拎着的这个死狗一样的东西丢在地上狠狠地踹上八九十脚虐她到死，所以如若不闻。

　　“玖年——”

　　“别和我说话！”她恶狠狠地抛下一句，在姬千金肚子上踹了一脚：“给我滚起来，别躺在这装死！”

　　姬千金像一个真的已经死了的人一样一动不动。

　　萧玖年手中忽然出现一支长箫，从姬千金心口插进去，又拔出来，溅出一片血花。

　　“萧玖年！我送你这支箫不是让你干这个用的！”千裳叫她。

　　“你要是觉得给我用可惜了，也无所谓。”萧玖年头一次正面回答了她的话，但并没有目视她，而是对着姬千金，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还不起来……我是挖掉你的眼睛呢，还是拔掉你的指甲呢？要不然，砍掉你的手脚也是不错的主意。”

　　姬千金的手指动了动。

　　萧玖年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于是眯起眼睛，手里拈起一根针——谁也不知道那针是哪里来的，就像凭空出现在空气里，指尖上——投下去。

　　端端正正扎在她的手指上。

　　“我以前很少玩这种游戏，”她一本正经，语气中带着些兴味地说道，“毕竟我以前是专门用来杀人的，不过现在，我有更多的时间来折磨你，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手法，还有更多的——刚刚从你的附身者身上得来的法力。”她一根又一根，慢条斯理地变出针来，扎在姬千金手上，“不用箫，没关系。”她稍微偏了一下头，对千裳露出一个嘲讽的目光，“我有的是办法和工具。”

　　方苓皱起眉头：“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个被附身的人，不是暗妖本身！”

　　她大步走过去——或者说是飘过去——想要让萧玖年停止现在的举动。

　　但是无论她的心智有多坚定，显然在实力这一方面，萧玖年是完全可以睥睨她的，所以她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凭空出现的透明墙壁拦住了，萧玖年浮在半空俯视她，神情傲慢，音调鄙夷：“一个残魂，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家伙，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方苓道：“你这样是不公平的，这不是她的错，被附身并不是她愿意的，也不是她主动去求的。”

　　“谁跟你说我是为了暗妖才抓她的？”萧玖年把脸转回去，开始往下面砸石头了，“还不准备醒吗？打算就这样被我打死？那也太便宜你了，”她冷笑，“对妖界的嘲讽，和要我们屈膝下跪伏首称臣的狂言……就算你忘了，我可还记得呢。”

　　千裳觉得事情已经完全的偏离了正常轨迹。

　　她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救出方苓，以及赶走暗妖吗？为什么她觉得好像现在重点变了？不管是方苓还是暗妖都变得无足轻重，反而是这个姬千金成了所有人的重心。

　　无法理解。

　　不能接受。

　　她气得拍墙——没办法，她也越不过去那堵萧玖年设置的透明墙壁——“萧玖年你发什么疯？之前生的气不是已经都完了吗？你怎么又别扭起来了，没完没了啊你！”

　　萧玖年暴跳如雷——这样说可能有些夸张，但她心里的怒火确实已经直冲天际——“当初你们也那么生气！你们不是也都想宰了她吗？不是也都想让她认错吗？怎么我现在一做就这也是错那也是错！她侮辱的是整个妖界妖族，不是仅仅你们几个，我讨回我自己的尊严有问题吗！”

　　她手里这次出现了一块比人还高的巨石，看样子是想活活把姬千金砸成肉泥，千裳差点就想暴力破墙去救这个曾经的敌人了，不过事实证明，其实她用不着这样做。

　　方苓压抑着她的怒气：“不准你用自己的能力去欺侮无能为力又无辜的人！就算她本来有错，她得到的惩罚也不应该是这个！你这样做是不公平的！”

　　那张始终围绕在她身边的伏羲琴，仿佛与她心意相通一样，忽地一下飞过去，无视了萧玖年的结界墙壁，把她撞翻在地上。

　　千裳大吃一惊——这东西也会有听人话的一天！

　　萧玖年自然又惊又怒，不过显然是惊大于怒。她先是看了一眼千裳，然后把目光转到方苓身上：“你——你能控制它？”

　　方苓气喘吁吁——实在没法子不气喘吁吁，她全身上下都是漏洞，还能勉强维持个人形已经是极限。

　　“我不能控制它，它只是有时候会听我的。但是你！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是泄私愤，而不是给她应得的惩罚！你这是在用自己超乎他人的力量行凌虐之事，你和暗妖根本没有分别，你有什么资格妄为公理！”

　　萧玖年看起来很想跳起来把她一刀宰了，但是那张琴犹在半空盘旋，使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方苓，看上去好像要择人而噬。

　　千裳左看右看，完全被搞糊涂了。

　　管不了这两个人的事，那就不管。

　　她走到姬千金身边去，用脚尖踢了踢她：“喂，醒一醒，我知道你醒着，不要装睡了，再怎么装我们也不会直接砸死你的，快起来！”

　　姬千金的睫毛微微颤抖。

　　千裳实在是累了，但如果叫她说，心累要比身累还甚得多，所以她也不在乎地上的脏污，一撩衣服干脆盘腿坐了下来。

　　“我猜，你现在应该后悔了吧？”她这样说，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确定无疑的，“你以为身上附着了一个四界都为之害怕的魔头，自己就也可以享有这样四界都闻风丧胆的权利和荣耀，但是没想到，他跑的时候，是不会顾及你的。我猜他也跟你说过，你确实是他选择的附身者，但从来没有说过你是唯一的，对不对？之前那个莫遥，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后手，只是万万没想到会中间出了岔子。”

　　姬千金连呼吸都停了。

　　千裳低头看着她：“你再怎么装死我也不会信的，你不是会自杀的人，玖年刚刚的力度也不足以将你就这样砸死。你觉得丢脸，你觉得不好意思，你觉得向我服输足以让你后半生都抬不起头来，这我都可以理解。不过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是不能打败你的——确切的说，打败附在你身上的暗妖，你是在与四界为敌。这应该给你提了个醒，哪怕附在你身上的是四界第一，也并不代表你会变成四界第一，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凌驾于更多人之上，本来就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你借助你父亲的力量凌驾时，借助暗妖的力量凌驾时，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不属于你的力量，再怎么使用的如指臂使，也终究不属于你，或许平时你还没什么感觉，但等到该逃跑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连逃跑都无能为力。”

　　姬千金没有睁开眼睛，浑身僵直，因为疼痛而微微战栗，但她颤抖着嘴唇，很轻地说了一句话：“我会永远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