禊裁裁凭借她的新型烟花在过年时一战成名,连端冥老师都亲尝了一口,然后大为夸奖,特许她在乾坤院内四处行动,只要不破坏公共设施,想用糖做什么就做什么。
禊裁裁得到了鼓励,于是给自己定了一个伟大的妖生目标——她要成为全妖界第一个用糖做雕像的妖!
为了使梦想变成现实,她制造了无数特大的长方形糖块,立在乾坤院的不同地方,发誓要雕出许多人像来。
焱云舞被她勾搭得连房间也不回了,每天和黯无央打完架就立刻赶到禊裁裁那边去参与雕塑工作,月上中天了才晓得要回去,千裳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巨大的方形糖块,糖果的甜香味充盈着整个乾坤院,各种各样的水果糖气味混在一起,把本来想趁着放假时间好好静心炼丹的炼丹老师气坏了——为了让炼丹炉充分的吸取自然灵气,他向来是在空旷之地摆设炼丹炉的,禊裁裁这些糖果雕像一出,把炼丹的味道都搅浑了,好好的一个平心静气的清心丸,味道杂的好像糖果铺子,气得炼丹老师在那里拔胡子跳脚。
禊裁裁不仅有雄心壮志,而且还相当大方,她把手一挥,表示这些立在那里的糖果方块随大家取用,想怎么吃怎么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她可是要做雕塑家的妖,你们吃成什么样,她就能按照形状雕出什么东西来,手艺摆在这里,绝无虚言!
于是一个立在人流最多地方的大方块一天之后就只剩个基座了。
这个……
焱云舞看到了之后把正在画设计图的禊裁裁拉过来,狂笑了一通,笑得禊裁裁面红耳赤,跺脚道:“笑什么笑,那我也能雕!”
焱云舞站直了腰:“你还能雕什么?”
禊裁裁咬牙恨道:“我雕个艺术品!就叫被辜负的信任!”
然后被焱云舞毫不客气地嘲笑一通。
禊裁裁说到做到,果然当天就在那个被吃的剩一点底的大方块那里施了个法术,保证其他人都不能再随便碰,然后在底下加了个硕大无比的底座,更显得上方吃剩那点的渺小,最后在旁边竖了个牌子:
作品:被辜负的信任。
雕刻者:所有吃过这块糖的人。
于是第二天大家在从这里走过,纷纷对自己吃了这么多糖感到愧疚,连顺手掰了一块的端冥老师也不好意思起来,然后再次大开方便之门——表示禊裁裁可以随意使用乾坤院中能够制作糖的东西。
禊裁裁是个物妖,她不见得两袖清风,但和其他有家族支撑的同学还是不能比的,做这些糖的材料和工具全是她自己掏腰包,虽然不至于把她掏穷了吧,可是有人买单,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禊裁裁几乎是立刻就把雕刻的大方块数量翻了一倍。
撇开禊裁裁不谈,他们窝在乾坤院里吃喝玩乐了好几天,正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仙界看望宫商顺便参观一下千音会呢,千裳就接到了幂鹭的一封信——大事不好,婴儿子好像要来找他们算账了。
千裳捏着那封信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她了,值得她不远千里跨越两界的来妖界找她算账。
继续往下看,幂鹭语气急切,表示自己会尽快赶到妖界来,但是不能保证会比婴儿子更快——婴儿子以孝闻名,自从千裳他们来找过她之后,她的父母身体便日益衰弱,不管她寻到多少仙丹灵药都没有用,父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衰老下去,现在基本上已经是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要说不是她们动的手脚,谁信?如果不是千裳确认自己真没做过这种事,她恐怕也要信了。
证明自己没做过一件事,比证明自己做过要更难。
按照幂鹭的说法,婴儿子找她质问之后看样子就想直接来妖界了,而幂鹭选择回去思考了一下,然后写封信传过来——尽快赶来。
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千裳第一个反应就是——叶嫣然你在哪里?
此时此刻,焱云舞跟着禊裁裁搞雕刻去了,珩离墨看书去了,凤魅去找扶苏君子之交去了,慕玘昭已经捧着她新移植出来的植物,打算把它养在乾坤院的土地上去了。
于是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连个能商量的人也没有。
千裳只好捏着信起身,合上自己刚刚正在看的《魔界民俗考》往楼下走,打算把痴迷于吃糖雕塑像的焱云舞找回来。
按照焱云舞每天回来报告的情况,禊裁裁已经画好了三张图纸,她们今天应该雕刻到阳楼后面的竹林旁了。
禊裁裁虽然有大志向,但也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不可能一下就变成人尽皆知的大雕刻家,所以她雕刻的顺序是从小到大,从粗到细,从小猫小狗到人形。
唯一一点就是她动作太快了,就算一步一步来动作也快,十几天的功夫,她已经雕刻到第三个雕像——第一个艺术品“被辜负的信任”不算在内——而且手里拿着一个经过处理的竹筒,一边雕一边上色。
焱云舞什么都没做,在最底下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糖下来吃,偶尔帮在最上方的禊裁裁拿个工具,翻翻书看有什么好的样子提供一下建议。
“我觉得这个就不错,”焱云舞翻到一页好的,兴致勃勃地举起来,给离她至少有七八尺的禊裁裁看:“孰湖,马身鸟翼,人面蛇尾,大小也合适,雕刻也方便,不难也不简单,是不是挺好的?”
禊裁裁这次雕了一个大鱼,大致轮廓已经描好,正在上面细细打磨鱼头,听了这话就顺着还没雕鳍的鱼脊滑下来,拍掉手上沾着的糖粉:“什么样子?我看看。”
千裳走到她们面前,先仰头看了看那十几尺高的大鱼,突然涌起了想去看看禊裁裁其他几个作品的想法,不过好在她还没有忘掉正事,拍一拍正兴高采烈地给禊裁裁介绍孰湖究竟有多好的焱云舞的肩:“还没玩够?”
焱云舞头都不抬一下,早就知道她朝这里靠近了,把书举高一点让她看:“孰湖,我们上课还见过呢,怎么样?这要是弄一个出来,多好看!”
千裳扫了一眼那本书——《西山妖兽志》——好像很眼熟?
“这书是我的吧?”她一伸手就把书抽走了,来回翻看几遍,“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你放在桌子上,我就给拿走了,都快半个月了,你都没想起来。”焱云舞脸不红气不喘,直接把书抽回自己的手里,翻到原来那页纸指给禊裁裁看:“怎么样,我挑的这个是不是不错?”
焱云舞是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的,禊裁裁个子娇小,连腰都不用弯就直接就着她的手看到了那页图,稍微迟疑了一下:“这个有点太难了吧。”
“那就当你最后一个雕的。”焱云舞非常痛快地翻了一页,“那你看这个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挺简单。”
千裳忍不住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别在这耽误人家雕刻了,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禊裁裁重新爬回上面雕鱼头去了,焱云舞把那本书捏在手里跟着千裳往乾坤院院门的方向走:“什么事?”
千裳一边走一边说:“那个人界的婴儿子,你还记得吧?”
“那能不记得么,记忆深刻。”焱云舞把书卷成一个桶握着,“怎么了?她改主意了?”
千裳沉痛地摇头:“不是,她来找我们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