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撒金川扇儿,故作风流地摇晃着,不屑道:“一盆花而已,我就是让它吹吹风,又怎么了?你既然有本事让它长开不败,就应该也能让它好起来,快快动手让它重新开放,否则我就要捉你到衙门是问了。”
幂鹭压根没听他说的是什么,她只顾看着怀里那盆花,看着它颓败的叶子和凋零的花瓣,心疼得不得了。
这个时候,小戎当然要跳出来了:“分明是你没有掌握好养花的技术,把我们的花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该怎么赔偿?”
中年男子像听了个大笑话:“我赔偿?你们卖给我病花,还要我赔偿?小孩子快滚一边去,别耽误了大人谈事情,自己把花养得不好,吹吹风挨点雨就死了,这也敢说自己是卖花的?”
小戎只想拎起旁边的空花盆在他脑袋上“咣”一下。
门外忽然又传来脚步声,幂鹭第一时间担心起会不会又传来什么噩耗,不过幸好这次走进来的是千裳和叶嫣然。
中年男子只看了她们一眼就把头转回去,继续冲幂鹭道:“你要是不赔偿,别怪我不客气,你从此以后休想再找到任何一个人来买你们家的花!”
他把千裳和叶嫣然当成来买花的顾客,指着那盆半死不活的花对她们道:“你们也是听说了她家的花常开不败来买的?告诉你们,她就是个骗子,骗钱的!骗了我一盆花钱,买回去就死了,我找上头来,她还不赔偿,你们说说,这种人谁还敢和她做生意!”
千裳心情正处在十分恶劣的时候,压根理也不理,径直从他身旁走过,进屋里去了,中年男子眼看着她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嫣然的眼睛就已经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讹诈?”
“好啊,你们是一伙的!”联系到千裳对这里熟门熟路直接走进屋里去的行为,中年男子立刻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都是托,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衙门衙役来,看你们到了大狱里还敢不敢撒谎,连老子的钱也敢骗!”
叶嫣然心情也不见得多好,只不过职责所在,不能像千裳那样撒手不管,转身就走:“你倒是口气挺大,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遭天谴?那是什么东西?”中年男子看着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疯子,“你倒是敢说,年纪轻轻的,可惜是个傻子。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能遭天谴?明白的告诉你吧,我有千顷良田,万贯家私,就是打上凌霄九重天,拆了天宫玉皇殿,奸了王母织女,虐了托塔太白,活剥了那哪吒皮,强撕了那嫦娥衣,只消把我这万贯家财献出去,什么事情平不得?为了这点小事让我遭天谴,小丫头你是活在梦里还是活在书里?”
叶嫣然只是冷笑一声,实在不愿跟这种愚蠢之人继续说下去,当下扭头就走。
中年男子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得意洋洋,正要乘胜追击,叫幂鹭把他的花钱全部拿出来做赔偿,忽听天上轰隆一声,刹时乌云滚地狂风席卷,半空中霹雳一个爆响,紧接着就是一个雷光,不偏不倚劈在他脚下,焦土足有半尺深,他身周一尺之外却没有一点痕迹。
“老老老老老……”两个家丁傻站在一旁,连第二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当主子的就是当主子的,跟奴才终究有些不一样,虽然刚才差点被劈的是他,然而回过劲来之后,发现只是自己地下一片焦土,身上却半点伤痕也无,立刻用仍然带着哆嗦的手拍了拍衣服,大笑道:“我当是什么呢?看看,即便老天爷,还不是要乖乖跪在我脚下,我倒要看看哪个神仙敢伤我,我用金元宝砸坏他的车,银元宝砸塌他的房,金刀银刀剥他的皮,金针银线缝他的肉!”
笑完了,他再转头去看幂鹭的时候,带了些之前没有的嚣张:“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我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不交钱!”
不知悔改。
叶嫣然一直站在门口那里关注他的行动,此时真是忍无可忍了,大步走过来道:“既然你觉得花花草草就应该是风吹不倒雨淋不坏的,那你就亲自试试吧,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活法,看看你那种行为到底有‘多舒服’!”
她把手一指,中年男子忽然觉得自己没了两只脚,随后又没了两条腿,惊恐地一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不足半尺高的一棵小草,再想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连头都没有了,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株杂草,能听,能看,能感受,可是不能说话,不能行走,不能行动。
“既然你觉得花花草草挨风受雨算不得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来尝试一下呢?毕竟再多的想象,也及不上你一次亲身感受。”叶嫣然抬起眼睛,看向那两个傻呆呆的家丁:“你们打算回去报信,还是和你们的主人同甘共苦?”
两个家丁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株杂草。
“神仙!”
“妖怪!”
两人几乎同时大叫出声。
叶嫣然是真没有耐心了,她威胁地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和刚才把男人变成草一模一样的动作,然后那两个家丁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你去把门关上。”对着还不认识的小戎说了一句,她就转身回房间里去了。
“她是谁啊?”被支使的小戎嘟着嘴,不大高兴,但还是乖乖去把门关上,回来再问幂鹭。
“她是铲除世间一切不平之事的人。”幂鹭低头看着那株刚刚出现的杂草,心情复杂,不过还是克制住自己想给他搭个防雨棚的欲望,转身回去了。
千裳进了屋子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找了个靠窗户的椅子坐下来,托腮望着外面发呆。
外面始终吵吵嚷嚷的,她即便不用心去听也丝毫不漏,本来心情就更不好,现在更是想随便揍个人来出气了,要不是叶嫣然惩罚了那家伙,可能今天就是她第一次破例揍凡人的日子。
婴儿子始终不松口,让她万分惆怅,也没办法说出其他的话来。让婴儿子不再怨恨她是理所应当,可是其他的她又能说什么呢?你父母的死是为了给四界做贡献,所以死得值,死得好,死得妙?不仅要死,还要早死?
真要是说出这种话来,她自己都要把自己打死了!